穷小子的爱情故事

老人 0 42

穷小子的爱情故事,第1张

穷小子的爱情故事
导读:核心提示:欢迎访问现代爱情 穷小子的爱情故事 。 跟很多普通的故事一样,我是个特困生,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学校其实很一般,不过是本科,而且我的高考成绩是全县第一,爷爷说这就是状元啊,他坚持要摆酒席,要请客,我们那么穷的家,终于看到希望了

核心提示:欢迎访问现代爱情 穷小子的爱情故事

跟很多普通的故事一样,我是个特困生,是村子里唯一的大学生,学校其实很一般,不过是本科,而且我的高考成绩是全县第一,爷爷说这就是状元啊,他坚持要摆酒席,要请客,我们那么穷的家,终于看到希望了,终于有人要到北京去念书了。

但是,他们不知道我在城里同学面前是多么自卑,不知道我是怎样费尽心血去学普通话,练英文,他们甚至不知道学费我是怎么一年年交上的,有次我无意间说起自己每个月家教可以赚500元的时候,父亲第一次冲我发了脾气,他觉得我赚了那么多钱还不知道孝敬老人,不我鼓起勇气陪黎铭到艾滋病检测中心做检查。第天下午,我独自到检测中心取结果,攥着结果从检测中心出来,我不敢看,直走过了两个掌,我才颤抖着把被手心的汗浸湿的结果单打开,“阴性!”那刻,我旁若无人地痛哭,全不顾路人奇怪的注目。回到家,迎着丈夫惊惧的眼神,我扑到他怀里,哽咽着说:“没事了,没事了!”黎铭长长地舒了口气。知道寄家回家给弟弟交学费,太不懂事了。

我的生活可以说很小艾表面上职业性地微笑,心里的兴奋却井喷似的往上涌,这都要感谢神秘人!黑暗,一直念书、上课、考试、赚钱,同学说我是守财奴,只要有 的机会都过来找我,半开玩笑地说:嘿,听说你只要能赚钱什么都肯做。我只有装做不在乎:是啊,我都肯。这样拼命赚的钱,一半给自己交学费,一半给家里,供弟弟妹妹念书。家乡说起我来都是很神化的:多么有出息,不但能供自己还能供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写信给我,总是会说:哥,我也要去北京念大学!他们不知道我的苦,我也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我的苦,除了她。

她是我下一届的学妹,迎新的时候我接的她,帮着拿行李,找床位。她一定要请我吃饭,我就吃了,吃完后我付了帐,又带着她在学校里走了一圈,帮她认路。

后来她说,那时候就开始喜欢我了,高高瘦瘦的,特别沉默,有很多心事似的,别人都说她是小美女,可是我连多一眼都没看她。是啊,那时候我正在想,付了帐后我这一周的伙食费怎么办。我没想过找女朋友,更别说像她这样时髦漂亮的城市女孩子了。结果她经常找我,到我们班上旁听,向别人打听我的事情。我特别感动的是,我生日那天,她买了蛋糕,在学校门口等我,我去做家教了,晚上10点才回来,她等了我6个小时,在冬天的冷风里。从小到大,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接过她手里的蛋糕,把她的手握在我的手心里,给她暖着。

她说我知道你压力很大,不要怕,我们一起来分担好不好?她真是天真啊,那时的我也真是天真啊。被爱情迷住了眼睛的人,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小房子,住在一起。我已经确定保送上研了,给她买了很多书,让她考研。每天一起上课,听讲座,去食堂吃饭,晚上我出去工作,她就在家里等我。她买减价的水果,一个个削了皮,切成一块块给我吃,她还第一次学会用蜂窝煤炉子做饭……我知道她是那么爱我,我也是全心全意地对她。

都说恋爱最花钱,但是我没有多花什么钱,还给家里多寄了三百块,她说是给我妹妹买新衣服的,我们这一个月可以吃最便宜的菜。

她跟家里说起了我,父母都要求见一见。我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还是被他们家吓了一跳。她家住的是那种特别高档的复式房子,装修非常豪华。妈说因为她是独女,希望结婚后也住在一起。她爸爸一直都皱着眉,看着我破旧的牛仔裤和旧衬衫。我觉得这个贫富的对比太像**或者小说里的镜头了,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我无法忘记她爸爸跟我说的一句话:我家楠楠从小没吃过一点苦,没受过一点委屈,这是我们父母的本分。小伙子,你能做到吗?我没有答,我知道我做不到。同时我也知道了她为了跟我在一起,牺牲有多大。不住好房子不住宿舍,跟着我挤小平房,好衣服 ,长年穿运动服。过去有许青和石伟走在华灯初上的街上,心里想的却是天涯。那家饭店新开张,她爸爸一定开车带全家去吃,现在她跟着我吃水煮白菜。她把生活费省下来,帮我交学费。这一切就是我所能给她的,一个贫穷的爱人所能给她的,就这么多,却要求她无休止地付出,从时间到物质。她说:爱你就不觉得苦。但是我心痛啊,是真的心痛,好象整个人都要被撕裂一样的痛。我的出身我不能选择,但是她为什么要选择我,选择这样沉重的担子。

果然,结果她家里是不同意的。妈还问她与我同居是不是我使了什么卑鄙的手段。我不能不她是那么恬静文雅的女孩,眉目清秀,带一点娇弱,笑起来的样子又像个孩子,总是很容易就被男孩装进心里面去。她静静穿过学校破败陌生的长廊,一路感受着四 孩的眼光。然而当他终于迎面而来,她一下子就会甜蜜地紧张起来,他却依旧没有多余的话,从来都是笑一笑就错身而过。说,她父母也真是一番苦心,表面上不拆散我们,实际上却不断鼓励她出国留学。她还高高兴兴地跟我说:咱们一起申请吧,我们到国外去念书。我笑了,说好啊。我没告诉她,我弟弟高考失利了,要复读一年,我妹妹正上高三。我找了更多的工作,说服她各自搬回宿舍住,故意一天天地疏远她,又不让她觉察。因为她的个性就是那么明朗活泼的,也有点粗心,根本不知道我其实已经有了分手的念头。

我强迫她背单词,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都是在学英想到这,戚锦进的张脸突然变得十分可怕,他迅速地转过身,然后抬起脚步飞奔起来。事后想起这幕,他的嘴角只会挂着僵硬的笑容,他当时头脑片空白,只是想着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失去了,也不在乎这么条命了。语,她说我觉得你好象对我没那么好了,我说没有,让你好好学习才是对你好,你不是要出去留学吗?一直等到她考完GRE,我帮她发简历,发资料,写申请,忙得比她自己还上心。她开始越来越犹豫,问你呢?你怎么办,我说我容易,我当过枪手替拷都考得不错,你怕什么。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不看她,因为我的眼睛会泄露真相。

终于等到OFFER了,终于我松了一口气,我电话了妈:阿姨,楠楠可以留学去了,你们放心吧。妈很迟疑地问你不跟过"不用了。"明珠说,"这样就可以了。"去吗?我说我不会去的,我有家人需要照顾,我真心希望楠楠一生幸福,可惜我做不到,所以我也绝不连累她。妈在电话那边哭了,说你是个好孩子,能体谅父母的心。我说我明白,我不怨你们,真的。

穷男生不该有爱情,我跟她说分手吧,我配不上你,是我不够好,我不忍心让你跟我一起吃苦。我上有父母爷爷奶奶,下有弟弟妹妹还等着在镇里的池塘边,我找到了阿强。他静静地坐着,并不开口。过了一会儿,他伸出手指,“姐姐,你看!”顺着他的手指,我看见池塘的另一边,有大片的向日葵,每一棵都茁壮挺拔,金**的花朵怒放着,闪着耀眼的金光。“姐姐,我也要做一株向日葵,因为我的心中有了阳光。”看到阿强如向日葵般灿烂明亮的小脸,我欣慰地紧紧把他拥在怀里。几天后,暑期活动结束。阿强拉着我的手,来到他家的院子里,那些向日葵已明显壮实了许多,迎着风刚刚吐蕊,沐浴在迷人的阳光下,绿宝扇一般的叶子自由舒展着,煞是可爱。阿强笑着说:姐姐,等它们成熟的时候,我一定给你寄一包葵花子。我笑了,眼泪却酣畅淋漓地流下来,在朦胧的泪光中,我仿佛看见一棵向日葵,张着笑脸,在追随着太阳顽强地生长,生长……念书,我起码要多辛苦10年,才能让全家人过上好日子,因为语言障碍,徐强难于找到倾诉对象。此刻,我却忍着虚弱的身体听他诉说。为安慰他,我故作平静地道出了自己情感被骗的尴尬境地。“其实放手也不一定不是好事,与其这样让三个人痛苦纠缠,不如你先退出来,要相信这个世界上一定有个能给你幸福的人!”徐强沉默后鼓励着我。他的话让我心中豁然开朗,感到一缕阳光射向我冻僵的躯体。这一次交谈,我们彼此才意外发现,其实自己并不是世上最痛苦的人。我们彼此鼓励对方,好好活下去!我爱你,所以我不应该跟你在一起,我们一开始就错了,对不起,我希望你能忘记我。

她哭成泪人,打我,咬我,电话那端,沉默良久。啪的声电话被挂断了。望着医院病房洁白的天花板,我长叹声,苦苦思索:为什么分居两地,夫妻俩都被相思折磨着,可是电话里想进行情感的交流时,却无语。难道长久的分离给两颗本相爱的心设置了扇难以跨越的心灵帷幛?正想着,伤口的疼痛又紧跟着袭来。踢我,我不还手,但是也不劝她。长痛不如短痛,到国外去吧,我爱的姑娘,会有更好的人更好的爱情给你补偿,我不想让你在最美好的年华里,不能尽情享受人生,而且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是个穷人,给你的东西,与你应该得到的,相差太远太远了。我不愿意我们变成象博士师这次见面后,邓春晖仿佛找回了初恋的 ,经常给朱玲玲打电话,发短信。201最后,我们手牵着手走了出来。外面的海风很凉很凉,我坐在他的摩托车后面驶往回家的路。看着沿路上灯火辉煌的街景,想到自己那个依山傍海,那个他手打造出来温暖的家,我突然有了种很幸福很幸福的感觉!2年3月下旬的一天,邓春晖突然接到朱玲玲的电话,说她心情不好,想来泉州散散心。邓春晖欣喜不已。兄们那样的家庭,两夫妻咬牙供养其中一方的老家,矛盾不断。就这么结束吧,相信我我比你更疼痛,因为我不得不伤害你,不得不离开你,我最爱的人。

她走了,生活还在继续。有时候我会来粉爱网看些爱情故事,每个痴情的女主角,都那么像她。我想在这里对她说好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结婚8年,儿子也已6岁。这一年,肖茜遭遇到双重打击:一是父亲善良的婷婷没有提防,就上了车,那几个人说是感谢她,就递给她一瓶饮料,喝下了他们的饮料后,婷婷就失去了知觉。清醒后,她发现车子飞速行驶在高速公路上。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受骗了,遂想跳车逃跑。她的意图很快被车上的几个人识破了,后座几个人将紧攒在手中的纸条被揉皱了。这迟来封信啊,难道人世间竟然真的有如此残酷的事实!阵天旋地转,梅子瘫倒在床上,锥心钻骨的疼痛袭遍她全身。如果说,十年前的遁离是个违心的选择,那么年前的不辞而别便是天意残忍的作弄了。“苍天啊!”望着窗外的夜空,彻底崩溃的梅子发出撕肝裂胆的声悲鸣。她按到车座下面,并用脚踩住她的身子,她稍稍一动或想喊叫时,对方就用烟头烫她!病故,二是工厂倒闭。肖茜没了工作,每月仅领一点最低生活保障费。罗明在文化部门工作,照旧捧着铁饭碗,牛皮哄哄地向妻子炫耀工资?加班费和奖金。肖茜花钱要向罗明伸手要,罗明就渐渐自大起来,有时还故意行使“财权”刁难肖茜。这时罗明对肖茜彻底放心了,讥笑她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完这段话:如果10年以后我自由了,我会先去找你,只想远远地看你一眼,你幸福的话我绝不打扰你,你要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那么,让我再说一次我爱你。

考研逃犯古代玄武门秦王春秋司马相如卓文君韩信经典

  我们记忆中,奶奶满脸爬着重重的皱纹,因为带有笑容,眼角的纹路像两把打开的扇子。下面是我给大家带来的催泪 散文 奶奶,供大家欣赏。

  催泪散文奶奶(一)

 那天中午,快到吃饭时侯,还不见你下来我就上去叫你。

 谁料想,这一顿饭你永远吃不上了,空着肚子走了。

 这几年你都跟我在佛山漂宿寄居,换了一个又一个地方,带着年近九旬的你每一次找出租屋都碰很多灰,屋主都不肯将自己的老屋租给这么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安身。是我苦了你。这个世界这个国家总是富人太富穷人太穷,你的孙子是穷人中的一个,不能给你置房子,让你在 大暑 的前一夜暴死在10平方的出租屋里的一张小木床上。他一生都将愧疚于你。你走的那么突兀,连临别的话也来不及说上一句,勾魂鬼也太不厚道了。他一生都将冥想你最后那一句想说什么。

 连喊带哭,大哭,恸哭,确认了你再也不能回应我。你的魂已走了很远很远,再也,听不到。

 驼了廿五年的身板终于直了一次。你仰天而睡,嘴张着,空着一肚子的话射向天花板抵砺的孤灯,你干瘪的乳房露着,已经干硬状,太酷热的天气你昨宿只能裸睡,桌上的旧风扇有气无力的摇着头。这个国家的这个孤苦老人,你的身体因远遁而变得更轻,更轻。我却无力为你完好的穿上衣服,所有的关节都僵硬了你。我面对冰冷的尸居然也有怯怕。倒是与你偶有绊嘴的孙媳妇利索的帮你着上左手衣袖。再翻动你瘦小的右肩,转动你单薄的身躯,慢慢的给你的遗体穿好衣装。多么心碎,看着你如此不甘心的僵硬的面容,全无牙齿的嘴皮还撑开着,临走前你该有多少话儿要说。你是中暑走的,床单上挣扎着一滩未干的盐沫一般的汗渍,而我至少来迟了四个小时。满屋子夹杂着尸臭的空气在深深责怪我。三十三年的祖孙的缘份就此揖别。从此,你倒是可以不用再跟我挨苦受罪了,我却不能再赡养你,你养了我二十多年,我却才养了你十年,多么不公平啊!

 你膝下无儿无女,我则自幼无父无母,幸得有你,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并供我读书。你六十岁才开始领养我,真不容易,奶奶,我成人了,却不能和你一摸一样,勤勤恳恳、朴朴素素、一尘不染,你宽宥了我一切的坏习惯与懒惰,以三倍于母亲的年纪和慈爱着你这个小孙娃。我的白发苍苍的奶奶。在我十七岁那年,我再不忍你以七十五岁的高龄再挣钱供我上学,我下狠心缀学了。但你又不给我南下打工,我呆在家就发疯似的写起诗。那时,县的广播电台也发疯似的天天播出我的作品,乡邻听到的都在你面前竖着大拇指说你的孙子天才啊,甭说你有多乐了。后来,报刊也频频出现我名字,你大字不识一个,却也拿着报纸仔细地瞅,有时拿翻了看我也不忍说破。少年得志却亦耽误了我的青春,囚在家里写了几年的文,钱银却无甚收入,家里的经济一度紧张。之后,更为落魄的我曾在县城的大街卖画,卖字,长长的头发飞扬在路人异样的目光中像划破世俗那么刺眼。终于在家呆不下了。古人言,父母在,不远游。我却在你八十岁那一年离家出走,把你一个人留在家。出来的那一天除了车票我手上只攥着皱巴巴的四十七块钱,而你手上也不够一百了,还得挨到第二个月我发工资才能寄钱回去。日子,咋就这么难,出来的几年,我看守的铺头一再失窃被盗,工资都被扣在这些铺头资金了,每月都是借钱给你汇回去。对于刚出来月工资400元的我每个月只能给你寄干巴巴的100块钱,而你则省得一年下来还有500块,看着那藏在墙缝用旧报纸包得发霉的钱,我不敢想象奶奶的日子是如何过的。想想,这些年我们夫妻儿仨的食用近两千还过那么紧凑,再想想奶奶十年前几十块的伙食费(那年头物价也差不多呢),心酸不禁。出来打工,就剩奶奶一个人在家,饿了一个人烧饭,病了一个人看医生,寂寞了一个人自言自语,奶奶是生是死,我可以说完全不知情,打电话奶奶耳聋,写信奶奶又不识字,心憋得难极了。过年才难得回一次,两个互相牵挂的人一年就靠这几天来治疗己经寸断的肝肠了。记得,第一年回去的那次,你硬是要挤在我床和我睡,我没有不适,我轻抚着你满是皱纹的额头,泪浸眼角,润湿耳根。于坚说他母亲是纯棉的母亲,100%的棉,他的意思就是他母亲俗不可耐的温暖、柔软、包裹着……落后于时代的料子,总是为儿子们,怕冷怕热。我则想说我的奶奶是纯麻的,奶奶给我的爱,像麻绳,虽粗糙却牢固,像麻袋一般装着稻谷一般的我,甚至像密麻的蚊帐包围着我,而麻烦,却留给自己。七八年后,终于熬出了头,我这个穷小子也讨了老婆,生了娃,把你接到身边,安乐的日子还没过上,没想到……你却……这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看着你被殡仪馆的人卷在布袋里被抬走佝偻成一团的样子,痛,有裂帛之力。这一别,是永远了,我想你只能凭记忆,一个剧痛的远方停在那里,你——远游的你再也不能回来。

 次日,我和太太到殡仪馆办理后事。令我更痛的是我买不起棺木给你,寿衣和骨灰盅也是廉价的,在这个城市,连死也是讲价钱的。有钱的置个棺木也上万,没钱的像你的孙子给你只有一个纸棺,我很愧疚很痛。看着你被冷藏了一天的遗容,看着你那曾经深陷在你眼窝的,那苍白眼睑覆着你对我这三十三年来所有的几千丈深的溺爱,我几乎崩溃了。整个仪式都有工作人员安排着,想多看几分秒也被控制着,在最后时刻我的泪眼是怎么也看不够的。只有你,再不能睁眼。一夜薄霜敷脸,这世界已设任何新奇之处让你动容,唇嘴紧抿,鼻息紧锁,你再也不用着紧这个致命又多变的世界。我恸然用食指轻触一下你的冷唇,多么想再次靠近你,挨近你,亲近你,听你说。以至于,我听不到工作人员的断喝。在这紧要关头最后共存的时刻,就是分岔的肇始,你缓缓被推走被带走被永远收走。尽头由此展开,骨头由此脆响。目送着你遗体入炉,我在焚炉外抢天呼地的嚎哭不休,我太太在旁也泪旁满面,但与近旁一炉几十人集体合哭相比,这个世界留给你的场面实在太凄凉了。你在火化机经历了平板炉近半小时的火化,剔肉成烟剔骨成灰。出炉后你以髑髅相见,看着你仰躺的形状没有一丝肉的脱架的一堆骨头,白得刺眼,余炽后碎骨还有点儿刺鼻,你一块一块躺在那里,你一根一根与我分离,这是一种我们婆孙俩最后的面对,这是我们相处以来最后最无奈的沉默,你空洞洞的颅骨、深陷的颅中窝还是那么慈祥的望着我,没了皱纹的额骨那么光滑,聋了多年的耳朵终于让颞骨打通,面颅骨还是写满了和蔼,而上颌骨和下颌骨我是多么希望它此刻发出声音来,平时在电视看到让人毛骨悚然的髑髅骨头,此刻我是多么的留恋而看不够似的。奶奶,骨头中的奶奶,那细碎的和大块的骨头,留给我最后的奶奶的样子,我伏跪着看旁边的工作人员把奶奶的样子一点点拆散,还要把奶奶的骨头一根一根被敲碎,那一堆骸骨,奶奶,是你留给我最后的敲打乐,是最后的碎,你的形体最后只留一盅灰粉。我将骨灰盅拥在怀里连罐带你也不够五斤了,或者说去罐的重量你已轻不足斤,我却捧得手沉如铅。最后将你的骨灰盅放进一个纸箱内,包装好,掩人耳目,将你通过客车运回故乡。在这个城市,我买不起墓地给你。叶落归根,是我给你最后的最体面的伪安慰。

催泪散文奶奶(二)

 所谓血浓于水,中华儿女都喜欢寻根,喜欢探询血缘之所系,而讲血缘这也并不是一个抽象的存在,而是实实在在地流淌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血液里面、记忆之中,“草木祖根,山祖昆仑,江河祖海”,所以我们讲遗传也讲继承。奶奶,我和你的关系并不是直属关系,但如若没有你,我早就断流了。童年葬在哪个山冈青春殇亡在哪条河流四季碌碌,周而复始,是你以大我整整一个甲子的年龄领我穿过物质斑斓的丛林里,认识世界,是你将那个襁褓中的婴儿扯大,是你让我脱胎换骨。

 探询我的来龙去脉,这个非血缘的寻亲,以情为脉终让我找到了一个普通的中国女性之爱的伟大源头。奶奶像是我远古的母亲,源远流长的爱,即使隔了三代人的年龄依然是,那么新鲜。我的血管里的血被奶奶从源头流下来的血与泪掺和,我的奔流才得以继续,我身上也因此有了奶奶的母爱体系的属于并不隐秘的个人精神传记的“DNA”,我骨子里也有着奶奶身上那部分不该被抽走的品质,养我,教我,甚至打我,骂我,言传身授……这一切,其实都是那般可解,因为都指向宿命。有悲痛,有体认。或所有的女性都只是一个女性,我所有的母亲都只是我躬逢此生所遇上的奶奶,如此透心的苍凉。在那张已被人间磨破的脸之下,我三生三世的母亲的另一张脸也借助奶奶得以全在这一辈子显现。

 我总是想,奶奶,和母亲,并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奶奶,我却不敢再去回想,你是如何将我一个未足岁的婴儿带大,在那个缺食的七十年代。在我懵懂晓事之时,我也并不十分羡慕有妈的孩子,因为你给予我的爱双倍于母爱。我太不擅写回忆录了,难道是因为奶奶你太老了,而我太小了,而那相隔一甲子的三代人的时间面对面的一桩人情让我无从收拾。逝者如斯,我的奶奶像变白的头发滚滚运走我想回忆的沧桑大道。

 奶奶,背驼是因为我,一个逾六十的老人常背着一个小孩做活,长年累月的,岂能不驼这把被年岁日子拉满的血肉之弓,直至我四五岁犹不舍将我这个箭头人物离弦,以至我常被小伙伴笑,这种溺爱像奶奶的眼窝深不可测。伏在奶奶背身上,奶奶的大手托住我的小屁股,这种当时奶奶给我做驴做马的快活享受变成今日回想起来的难受,深深责备着那个小不更事的我。再联想如今我太太背我儿子久了便大呼腰酸骨痛之时,我不禁黯然,原来我曾经如此欺负过没力气的奶奶。问责今天的自己,已是徒劳,是我的存在深深拖累了我苦命的奶奶,没让她安度晚年,这是我的罪。舞狮头的人群来了,奶奶便背着我穿人群钻人堆拼命凑个好位置给我,扮古人的人群来了,唱采茶的人群来了,舞春牛的人群来了,一个年一个热闹的日子折腾得奶奶却是乐此不疲,有气无力。奶奶总是坚持,以满足我年少无知的好奇心。奶奶的脊梁就这样为我一点点弯了,垒出的驼峰,那是奶奶堆积给我的爱我岂能不知。垒出的驼峰,就像奶奶对我的恩,那么突出。对于奶奶驼这一结果,却出自我之杰作,我是问心有愧。

 给你垒的坟也像一种驼,一堆黄土垒着我对你更深大的愧,该用怎样的碑文概括你一生可是你的孙子买不起一块石,给你立不了模样。我还要欠你一阵子。……将有麒麟,将有古鹤,将有二龙戏珠等石雕,可惜那不是你的,奶奶。那是,XX安乐永久墓园。那是富人的地下宫殿。将有清凉的月光的响声,将有鬼推盘,一块石头在说出售价800万元的庄重,生的华丽,死的豪华——一切都将绊倒在阶级。灰土里将有富人的油而没有穷人的血。这世上,人有人精,白骨之后还有白骨精,所以还将有地下CBD、将有人生后花园……将有流芳百代,将有遗臭万年,谁是人杰,谁又是鬼雄谁在一语道破天空已经是一再弄脏的旧报纸。只有那重复的谎言,将有一个未来,只要停留在那里,看夕阳被香火熏黑,在死神的肖像下,那是第几次,有流离的孤魂,看见星光举起相机在拍照……作为穷人,因为你我不能夸大对这个世界的憎恨,我给你的寒碜是因为我不够出色;作为孙子,生不能给你安乐,死不能给你安宁,我这债也欠得够长了,变成拖债了。我也不能作为诗人,用文字虚构你的形象。你的墓碑不是不立,先空着,这三十多年你对我的爱也不是一块石头可偿还的。麒麟也不能,古鹤也不能,什么风水宝地都不能。你也什么都不能收了,此后,每年回这看你一次,焚香火,磕头,都只是一种仪式。属于你的一切都熄灭,在坟前最后一次揭开骨灰盅见你,是因为这的乡俗入葬前都要歃血还骨,我要咬破食指滴一滴血到你的颅骨,在这紧要关头,我竟咬不出血来,在一旁的堂哥抓头右手用一种艻刺破我食指,一滴血冒了出来后被堂哥摁住我手指涂奶奶的碎骨上,盯着沾了我血迹的奶奶的碎骨,必然如此的最后一次相见以这种方式完成。血与骨见的可以预料的原始冲动——就是堂哥意识中好让我们来世辩认奶奶的一生就这样结束了,来生,我知那是骗人的。我现在所处的世界,已经是另一个了,一个没有我奶奶的世界。给奶奶的墓上添完最后一捧土,叩过三个头,转过身,奶奶与我,从此阴阳两隔。

 从此,坟是你的外表,多么不能接受的一个事实。驼背的坟将永远接纳荒草对它的情意。而我每年来,也不知还能来多少次,人生无常,几十年后,我们就真断无消息了!

催泪散文奶奶(三)

 奶奶对我的好,是永写不完的。那就只重点说一件吧。奶奶,感谢你,为我演义了现代版的“孟母三迁”。虽然我不可能成为孟子,但奶奶与孟母却是一样的心思,想我好。为了我的学业,你从七十一岁始至八十岁这十年辗转搬了四次的家,跨了两个省。孟母之三迁当其壮年,行动利索,而你却是以一个七十岁以上的年龄完成这些浩大的搬家工程。这不仅仅在于搬运过程中的繁冗,而且每次搬家所带来的周围环境的变迁与邻里的异动,还有买卖房屋的程序和选择日课吉时的习俗都要处理,这多么为难一个老人!每念及此,我更痛心,这七年,我都痴心奋力写《魂魄九歌》,将奶奶太太儿子都凉一边了。《魂魄九歌》从几百行到二万行再飚到四万行,一稿,二稿,三稿,马不停蹄,朝思暮想,夜以继日。那可真算是一次自虐性的写作,写到呕心吐血。这是一次疯狂的写作,正如一场孽缘深大的恋爱,《魂魄九歌》吞吐着我巨大的肉体疲劳,精神狂欢,但也因此忽略了身边至亲的人。因为写作,我成了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丈夫,孙子。我的存在,形同虚设。巴尔扎克对他也许是毒药,雪莱对你也许是陷阱,而写作中的那个我对我的亲人也许是草木。

 奶奶的唠叨是出名的,很多次我沉溺在写作中,灵感断了才惊觉奶奶在一旁已自唠自叨回忆了几十年。回忆,也许就是奶奶过去了的时间所能带给她唯一的愉悦。我就像幽灵瞬息回到了祠堂。望了望在一旁还在自我言语的奶奶我又一次愧疚。

 奶奶的付出是不讲回报的,她也从未埋怨过我对她的“薄情”与“寡义”。

 我奶奶自不能比孟母,因为我没孟子那么伟大。所谓“子之圣即母之圣”、“人生教子,志在青紫。夫人教子,志在孔子。古今以来,一人而已。” ,封建皇帝对孟母屡加封谥,直到乾隆二年(1737年)还加封孟母为“邾国端范宣献夫人”,那是因为封建统治者想竭力将孟母塑造成符合其需要的“偶像”。我奶奶在我心目中,却比孟母伟大,这也是常情。

 我的第一个家在粤西北一个偏僻的乡镇,我也是在那出生的,那是我的故乡。奶奶就在小镇的拐角支了一个油炸摊赚钱养口糊家。随着年龄的增长,我逐渐体会到了奶奶生活的艰辛,每天天不亮,就爬起来和粉,一团粉八九斤,搓揉的力量要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去完成,说有多累不是亲身体验无法体会。而这几十斤糯米粉则是由奶奶用石磨一舀舀磨出来的。说到石磨,现在很多人都不知是啥玩艺了,石磨是由两块尺寸相同的短圆柱形石块和磨盘构成,架在木坯搭成的台子上,磨盘上摞着磨的下扇(不动盘)和上扇(转动盘)。两扇磨的接触面上都錾有排列整齐的磨齿,糯米就从上方的孔进入两层中间,沿着纹理向外运移,在滚动过两层面时被碾碎,形成水粉。两扇磨之间有磨脐子,以防止上扇在转动时从下扇上掉下来。磨手悬梁吊着,拉动磨手时磨盘与磨盘的吱呀声像伴奏,半斗糯米要拉一个多钟头。小不点的我在旁站在板凳上用瓢倒米向磨孔。磨好的糯米水浆还要倒入布袋压干水分。这些工序都很吃力,所以每次奶奶都累得大汗淋漓。奶奶做的油糍真的很好吃,我这个小谗鬼可爱吃了,奶奶做的油糍不是将黄糖板下锅加水熬成浓液去和粉,而是将黄糖板直接放进油锅,炸成糊状的糖沾在半熟的糍团上,再调控火候炸得糍的糖衣香脆而内里柔软。由于奶奶做的油糍色泽金黄,皮圆发亮,酥嫩香甜,远近闻名,也能成为这个小镇最具代表性的地方风味小吃之一,所以乡里也没歉她年老不卫生之类的,生意还蛮不错。

 奶奶赚到钱也舍得花我身上。我四五岁就开始接触《三国演义》、《水浒》、《西游记》,那当然是“连环画”之类的小人书,数数,那年代我就拥有《铁道游击队》10册、《林海雪原》6册、《水浒传》、《三国演义》60册、《西游记》 50册,《三毛流浪记》10册、《葫芦兄弟》6册……一册相当时3斤米的价钱,我那三箩小人书是多少担大米啊!那年代没有互联网,电视整个小镇也没几户人家有呢,连环画就是我那时唯一的精神食粮。虽然因为年纪小很多字看不懂,但依然觉得乐趣无穷,我的童年是离谱儿的精采!虽然后来屡次搬迁这些小人书尽失皆佚,现在网上疯传这些小人书 收藏 到成千上万元一本,但我当时心灵上所得到的财富和快乐绝非是收藏家可以用钱买得来的。由于那当儿把玩小人书过多,我六岁就学会了简单的白描,一上学就连年成为六一 儿童 节学校办墙报的最重要的主角。这些,都得益于奶奶对我的慷慨。

 之后搬到广西某镇,在那里纠正了我粤人所特有口音的普通话。

 之后奶奶在几年内连番的搬迁也都是因为我的学业。每一次搬迁,奶奶晚年备好的棺材都不能带走,司机死活不肯帮运棺材,每一次搬迁,奶奶都要卖棺材,然后再置棺材,如此多次买卖棺材——这该多折腾一个老人的内心。之后殡葬改革,不能土葬,奶奶的棺材至今犹空着留在乡下那间空荡荡的老屋,变成朽木。而奶奶随我南下漂流寄居直到走后,棺材仍不属于她,无能的我在这个城市置不起一口木棺给她,今生今世,我欠奶奶一口棺材。今生今世,我再也无法偿还一口棺材给奶奶是我丢这个社会的面是我这个国家的颜面,我活着,我穷,我浑浑噩噩,蛰心的棺材悬在空中还会让铅云一般压着我,想起会不禁泪流满面。缺一口棺材,对于一个死人已无从计较,连世界都丢下了,还有什么不放下,而活人对自已死去的亲人缺一口棺材本身就有一种近乎病态的敏感,奶奶给我付出了这么多,而我,连最后一口棺材也省了,情何以堪。

 奶奶为我演义了现代版的“孟母三迁”,我则还以“三欠”,欠一段可以安享的晚年,欠一个可以安稳的居家,欠一口可以安宁的棺木,欠得我无地自容。

催泪散文奶奶(四)

 奶奶,就这么简单,习惯性地做着一些她认为很简单的事情。

 再写一百万字,也不能给她增加些什么光辉的形象

 这么多年,我也没为她写过一首诗,我知道我怎么写都会力有不逮。

 人头攒动,市声喧哗,世相是如此热闹繁华,然而人依旧孤独。就像奶奶从乡下来到这个城市那样孤独、坐在某一个路口某一块石板上数看车流那般的孤独,没有了奶奶的世界我则常恍惚望着某一个路口……期待她会突然的出现……那个驼背的老妇,那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我都对准这些孤独的身影去错觉我的奶奶!

1 悼念奶奶的散文

2 关于奶奶的散文

3 感人亲情散文

4 怀念父母最感人的文章

5 描写母亲的感人散文

《疯娘》 23年前,有个年轻的女子流落到我们村,蓬头垢面,见人就傻笑,且毫不避讳地当众小便。因此,村里的媳妇们常对着那女子吐口水,有的媳妇还上前踹几脚,叫她“滚远些”。可她就是不走,依然傻笑着在村里转悠。 那时,我父亲已有35岁。他曾在石料场子干活被机器绞断了左手,又因家穷,一直没娶媳妇。奶奶见那女子还有几份姿色,就动了心思,决定收下她给我父亲做媳妇,等她给我 家“续上香火”后,再把她撵走。父亲虽老大不情愿,但看着家里这番光景,咬咬牙还是答应了。结果,父亲一分未花,就当了新郎。 娘生下我的时候,奶奶抱着我,瘪着没剩几颗牙的嘴,欣喜地说:“这疯婆娘,还给我生了个带把的孙子。”只是我一生下来,奶奶就把我抱走了,而且从不让娘靠近。 娘一直想抱抱我,多次在奶奶面前吃力地喊:“给,给我……”奶奶没理她。我那么小,像个肉嘟嘟,万一娘失手把我掉在地上怎么办?毕竟,娘是个疯子。每当娘有抱我的请求时,奶奶总瞪起眼睛训她:“你别想抱孩子,我不会给你的。要是我发现你偷抱了他,我就打死你。即使不打死,我也要把你撵走。”奶奶说这话时,没有半点儿含糊的意思。娘听懂了,满脸的惶恐,每次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尽管娘的奶胀得厉害,可我没能吃到娘的半口奶水,是奶奶一匙一匙把我喂大的。奶奶说娘的奶水里有“神经病”,要是传染给我就麻烦了。 那时,我家依然在贫困的泥潭里挣扎。特别是添了娘和我后,家里常常揭不开锅。奶奶决定把娘撵走,因为娘不但在家吃“闲饭”,时不时还惹是生非。 一天,奶奶煮了一大锅饭,亲手给娘添了一大碗,说:“媳妇儿,这个家太穷了,婆婆对不起你。你吃完这碗饭,就去找个富点儿的人家过日子,以后也不准来了,啊?”娘刚扒了一大团饭在口里,听了奶奶下的“逐客令”显得非常吃惊,一团饭就在嘴里凝滞了。娘望着奶奶怀中的我,口齿不清地哀叫:“不,不要……”奶奶猛地沉下脸,拿出威严的家长作风厉声吼到:“你这个疯婆娘,犟什么犟,犟下去没你的好果子吃。你本来就是到处流浪的,我收留了你两年了,你还要怎么样?吃完饭就走,听到没有?”说完奶奶从门后拿出一柄锄,像余太君的龙头杖似的往地上重重一磕,“咚”地发出一声响。娘吓了一大跳,怯怯地看着婆婆,又慢慢低下头去看面前的饭碗,有泪水落在白花花的米饭上。在逼视下,娘突然有个很奇怪的举动,她将碗中的饭分了一大半给另一只空碗,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奶奶。 奶奶呆了,原来,娘是向奶奶表示,每餐只吃半碗饭,只求别赶她走。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几把,奶奶也是女人,她的强硬态度也是装出来的。奶奶别过头,生生地将热泪憋了回去,然后重新板起了脸说:“快吃快吃,吃了快走。在我家你会饿死的。”娘似乎绝望了,连那半碗饭也没吃,朗朗跄跄地出了门,却长时间站在门前不走。奶奶硬着心肠说:“你走,你走,不要回头。天底下富裕人家多着呢!”娘反而走拢来,一双手伸向婆婆怀里,原来,娘想抱抱我。 奶奶忧郁了一下,还是将襁褓中的我递给了娘。娘第一次将我搂在怀里,咧开嘴笑了,笑得春风满面。奶奶却如临大敌,两手在我身下接着,生怕娘的疯劲一上来,将我像扔垃圾一样丢掉。娘抱我的时间不足三分钟,奶奶便迫不及待地将我夺了过去,然后转身进屋关上了门。 当我懵懵懂懂地晓事时,我才发现,除了我,别的小伙伴都有娘。我找父亲要,找奶奶要,他们说,你娘死了。可小伙伴却告诉我:“你娘是疯子,被你奶奶赶走了。”我便找奶奶扯皮,要她还我娘,还骂她是“狼外婆”,甚至将她端给我的饭菜泼了一地。那时我还没有“疯”的概念,只知道非常想念她,她长什么样?还活着吗?没想到,在我六岁那年,离家5年的娘居然回来了。 那天,几个小伙伴飞也似地跑来报信:“小树,快去看,你娘回来了,你的疯娘回来了。”我喜得屁颠屁颠的,撒腿就往外跑,父亲奶奶随着我也追了出来。这是我有记忆后第一次看到娘。她还是破衣烂衫,头发上还有些枯黄的碎草末,天知道是在那个草堆里过的夜。娘不敢进家门,却面对着我家,坐在村前稻场的石磙上,手里还拿着个脏兮兮的气球。当我和一群小伙伴站在她面前时,她急切地从我们中间搜寻她的儿子。娘终于盯住我,死死地盯住我,裂着嘴叫我:“小树……球……球”她站起来,不停地扬着手中的气球,讨好地往我怀里塞。我却一个劲儿地往后退。我大失所望,没想到我日思夜想的娘居然是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小伙伴在一旁起哄说:“小树,你现在知道疯子是什么样了吧?就是你娘这样的。” 我气愤地对小伙伴说:“她是你娘!你娘才是疯子,你娘才是这个样子。”我扭头就跑了。这个疯娘我不要了。奶奶和父亲却把娘领进了门。当年,奶奶撵走娘后,她的良心受到了拷问,随着一天天衰老,她的心再也硬不起来,所以主动留下了娘,而我老大不乐意,因为娘丢了我的面子。 我从没给娘好脸色看,从没跟她主动说过话,更没有喊她一声“娘”,我们之间的交流是以我“吼”为主,娘是绝不敢顶嘴的。 家里不能白养着娘,奶奶决定训练娘做些杂活。下地劳动时,奶奶就带着娘出去“观摩”,说不听话就要挨打。 过了些日子,奶奶以为娘已被自己训练得差不多了,就叫娘单独出去割猪草。没想到,娘只用了半小时就割了两筐“猪草”。奶奶一看,又急又慌,娘割的是人家田里正生浆拔穗的稻谷。奶奶气急败坏地骂她:“疯婆娘谷草不分……”奶奶正想着如何善后时,稻田的主人找来了,竟说是奶奶故意教唆的。奶奶火冒三丈,当着人家的面拿出根棒一下敲在娘的后腰上,说:“打死你这个疯婆娘,你给老娘滚远些……” 娘虽疯,疼还是知道的,她一跳一跳地躲着棒槌,口里不停地发出“别、别……”的哀号。最后,人家看不过眼,主动说“算了,我们不追究了。以后把她看严点就是……”这场风波平息后,娘歪在地上抽泣着。我鄙夷地对她说:“草和稻子都分不清,你真是个猪。”话音刚落,我的后脑勺挨了一巴掌,是奶奶打的。奶奶瞪着眼骂我:“小兔崽子,你怎么说话的?再这么着,她也是你娘啊!”我不屑地嘴一撇:“我没有这样的傻疯娘!” “嗬,你真是越来越不象话了。看我不打你!”奶奶又举起巴掌,这时只见娘像弹簧一样从地上跳起,横在我和奶奶中间,娘指着自己的头,“打我、打我”地叫着。 我懂了,娘是叫奶奶打她,别打我。奶奶举在半空中的手颓然垂下,嘴里喃喃地说道:“这个疯婆娘,心里也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啊!”我上学不久,父亲被邻村一位养鱼专业户请去守鱼池,每月能赚50元。娘仍然在奶奶的带领下出门干活,主要是打猪草,她没再惹什么大的乱子。 记得我读小学三年级饿一个冬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奶奶让娘给我送雨伞。娘可能一路摔了好几跤,浑身像个泥猴似的,她站在教室的窗户旁望着我傻笑,口里还叫:“树……伞……”一些同学嘻嘻地笑,我如坐针毡,对娘恨得牙痒痒,恨她不识相,恨她给我丢人,更恨带头起哄的范嘉喜。当他还在夸张地模仿时,我抓起面前的文具盒,猛地向他砸过去,却被范嘉喜躲过了,他冲上前来掐住我的脖子,我俩撕打起来。我个子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轻易压在地上。这时,只听教室外传来“嗷”的一声长啸,娘像个大侠似地飞跑进来,一把抓起范嘉喜,拖到了屋外。都说疯子力气大,真是不假。娘双手将欺负我的范嘉喜举向半空,他吓得哭爹喊娘,一双胖乎乎的小腿在空中乱踢蹬。娘毫不理会,居然将他丢到了学校门口的水塘里,然后一脸漠然地走开了。 娘为我闯了大祸,她却像没事似的。在我面前,娘又恢复了一副怯怯的神态,讨好地看着我。我明白这就是母爱,即使神志不清,母爱也是清醒的,因为她的儿子遭到了别人的欺负。当时我情不自禁地叫了声:“娘!”这是我会说话以来第一次喊她。娘浑身一震,久久地看着我,然后像个孩子似的羞红了脸,咧了咧嘴,傻傻地笑了。那天,我们母子俩第一次共撑一把伞回家。我把这事跟奶奶说了,奶奶吓得跌倒在椅子上,连忙请人去把爸爸叫了回来。爸爸刚进屋,一群拿着刀棒的壮年男人闯进我家,不分青红皂白,先将锅碗瓢盆砸了个稀巴烂,家里像发生了九级地震。这都是范嘉喜家请来的人,范父恶狠狠地指着爸爸的鼻子说:“我儿子吓出了神经病,现在卫生院躺着。你家要不拿出1000块钱的医药费,我他妈一把火烧了你家的房子。” 1000块?爸爸每月才50块钱啊!看着杀气腾腾的范家人,爸爸的眼睛慢慢烧红了,他用非常恐怖的目光盯着娘,一只手飞快地解下腰间的皮带,劈头盖脸地向娘打去。一下又一下,娘像只惶惶偷生的老鼠,又像一只跑进死胡同的猎物,无助地跳着、躲着,她发出的凄厉声以及皮带抽在她身上发出的那种清脆的声响,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最后还是派出所所长赶来制止了爸爸施暴的手。派出所的调解结果是,双方互有损失,两不亏欠。谁在闹就抓谁!一帮人走后,爸看看满屋狼籍的锅碗碎片,又看看伤痕累累的娘,他突然将娘搂在怀里痛哭起来,说:“疯婆娘,不是我硬要打你,我要不打你,这事下不了地,咱们没钱赔人家啊。这都是家穷惹的祸!”爸又看着我说:“树儿,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考大学。要不,咱们就这样被人欺负一辈子啊!”我懂事地点点头。 2000年夏,我以优异成绩考上了高中。积劳成疾的奶奶不幸去世,家里的日子更难了。恩施洲的民政局将我家列为特困家庭,每月补助40元钱,我所在的高中也适当减免了我的学杂费,我这才得以继续读下去。 由于是住读,学习又抓得紧,我很少回家。父亲依旧在为50元打工,为我送菜的担子就责无旁贷地落在娘身上。每次总是隔壁的婶婶帮忙为我抄好咸菜,然后交给娘送来。20公里的羊肠山路亏娘牢牢地记了下来,风雨无阻。也真是奇迹,凡是为儿子做的事,娘一点儿也不疯。除了母爱,我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在医学上应该怎么破译。 2003年4月27日,又是一个星期天,娘来了,不但为我送来了菜,还带来了十几个野鲜桃。我拿起一个,咬了一口,笑着问她:“挺甜的,哪来的?”娘说:“我……我摘的……”没想到娘还会摘野桃,我由衷地表扬她:“娘,您真是越来越能干了。”娘嘿嘿地笑了。 娘临走前,我照列叮嘱她注意安全,娘哦哦地应着。送走娘,我又扎进了高考前最后的复习中。第二天,我正在上课,婶婶匆匆地赶来学校,让老师将我喊出教室。婶婶问我娘送菜来没有,我说送了,她昨天就回去了。婶婶说:“没有,她到现在还没回家。”我心一紧,娘该不会走错道吧?可这条路她走了三年,照理不会错啊。婶婶问:“你娘没说什么?”我说没有,她给我带了十几个野鲜桃哩。婶婶两手一拍:“坏了坏了,可能就坏在这野鲜桃上。”婶婶问我请了假,我们沿着山路往回找,回家的路上确有几棵野桃树,桃树上稀稀拉拉地挂着几个桃子,因为长在峭壁上才得以保存下来。我们同时发现一棵桃树有枝丫折断的痕迹,树下是百丈深渊。婶婶看了看我说,“我们到峭壁底下去看看吧!”我说,“婶婶你别吓我……”婶婶不由分说,拉着我就往山谷里走…… 娘静静地躺在谷底,周边是一些散落的桃子,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身上的血早就凝固成了沉重的黑色。我悲痛得五脏俱裂,紧紧地抱住娘,说:“娘啊,我的苦命娘啊,儿悔不该说这桃子甜啊,是儿子要了你的命……娘啊,您活着没享一天福啊……”我将头贴在娘冰凉的脸上,哭得漫山遍野的石头都陪着我落泪…… 2003年8月7日,在娘下葬后的第100天,湖北大学烫金的录取通知书穿过娘所走过的路,穿过那几株野桃树,穿过村前的稻场,径直“飞”进了我的家门。我把这份迟到的书信插在娘冷寂的坟头:“娘,儿出息了,您听到了吗?您可以含笑九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