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jpg)
导读:三十四、经师易遇、人师难逢郭泰是东汉著名的儒生,他不愿意做官,可是,喜欢劝人念书。他初到京城洛阳的时候,名望还不大,繁华的洛阳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一天,陈留人符融遇到郭泰,两人一见如故,就常在一起谈古论今。符融是河南李膺的
三十四、经师易遇、人师难逢
郭泰是东汉著名的儒生,他不愿意做官,可是,喜欢劝人念书。他初到京城洛阳的时候,名望还不大,繁华的洛阳街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人认识他。
一天,陈留人符融遇到郭泰,两人一见如故,就常在一起谈古论今。符融是河南李膺的学生。他见郭泰才华横溢,与众不同,便领着他来见李膺。李膺一见郭泰,就非常器重他。他常对人说:“读书人我见得太多了,像郭林守(即郭泰)那样又聪明,又高雅,博学多能的人,真少见。”郭泰被李膺这么一夸奖,京师里的儒生都慕名前来拜访。很快,他就在京师里出了名。
李膺有意留郭泰在洛阳做官,郭泰推辞说:“我不可能久留洛阳,过几天,我要回老家太原。”李膺不便勉强,说:“好吧,到时我给你送行。”
李膺要亲自送郭泰的消息一传出,京师里的儒生也打算前往送行。那天,为郭泰送行的车马,在黄河边上,就有好几千辆。然而,李膺只跟郭秦上了小船,渡河而去。站在岸上的儒生,望着远去的小船,感慨地说:“他们就好象是神仙啊!”
郭泰离开洛阳后,周游郡国。有一天,他到了陈留,路过一片田野时,下起雨来了。他瞧见有几个庄稼人在大树底下避雨,也跑了过去。树底下,横七竖八地躺着、坐着、蹲着七、八个人。其中一个人,四十来岁,毕恭毕敬地坐着,好像听教师讲课似的。郭秦见他与众不同,故意向他说:“朋友,我想到你家借宿一晚,可以吗?”
这个人叫茅容,他站起身来,客客气气地答应道:“可以,可以。”雨一停,茅容便热情地把郭泰领到家里,并给郭泰引见躺在床上的老母亲。第二天,天一亮,郭泰就瞧见茅容在杀鸡、做饭。他想:“主人确实太好客了。”这使他心里很过意不去。吃饭时,茅容先分半只鸡给母亲,把剩下的半只鸡藏在了食柜里,然后,自己跟郭泰坐在一块吃饭,吃的仅是青菜、淡饭。郭泰吃完饭,恭恭敬敬地向茅容作了个揖,说:“你真贤德,真是我的好朋友。”于是,就劝他去游学,茅容听了他的话,最后成了名士。
巨鹿人孟敏,住在太原时,一天,他挑起一只煮饭的沙锅,一晃一晃地向前走着。突然,“啪”的一声,那只沙锅掉在地上,摔得粉碎,他头也不回地仍往前走。郭泰正好在街上瞧见,跑上前去告诉他,说:“朋友,你的沙锅掉了。”孟敏好像没有事儿的说:“我知道。”郭泰问:“那你怎么不回头看看呢?”孟敏答道:“破都破了,看了又有什么用呢?”郭泰发现他很有判断力,就和他交谈,劝他到太学去学习。孟敏得到他的鼓励,就进了太学,后来成了名士。
陈国有个少年叫魏昭,向郭泰请求说:“经师易会,人师难遇,我愿跟随在您的左右,给你端茶抹灰。”郭泰见他态度坚决,便答应了他。
有一次,郭泰身体不舒服,吩咐魏昭给他做粥。魏昭将做好的粥端给郭泰,郭泰接过碗,呵斥道:“你根本没有真心实意地给我做粥。”说完,将碗摔在地上,魏昭又重新送上,郭泰再一次呵斥他。这样,摔了三次碗,而魏昭尽心尽力的态度不变。最后,郭泰感动地握着魏昭的手说:“我现在才真正地知道了你的为人。”从此,他像对待朋友一样,友好地对待魏昭。
陈留有个叫左原的人,他犯法被游街示众,正好郭泰碰见了。他买了些酒菜,安慰左原说:“过去,颜涿、段干木等人都犯过法,最后通过改邪归正,都成了国家的忠臣。”“圣人尚且不可能没有过错,更何况我们一般的人呢?你不应该去怨恨他人,而应该认真自我反省。”左原听完他的话,含着感激的泪说:“我一定记住你的话,改邪归正。”
有人讥讽郭泰和犯人有联系,又有人责怪郭泰不该与犯人交往。郭泰对他们说:“一个人如果不讲仁义,那么就太危险了。”左原释放后,听到这些事,心中很气愤,便纠集了一些门客,准备去报复那些嘲弄郭泰的人。刚来到街上,正好又碰到了郭泰,他顿时觉得自己不应该失信于郭泰,内心感到惭愧,领着那帮门客又回家去了。这事一传出,那些当时责怪郭泰的人,都纷纷前来向他道歉。
济南有个黄允,因相貌堂堂,博学多才,而出了名。一天,郭泰和他交谈,对他说:“你有很高的才学,年纪才刚过四十,名声就这么大,别人比不上你,你足可以成大器。但是,现在你应当更高的要求自己,要不然将身败名裂。”
黄允听后微微一笑。不久,司徒袁隗想替二女儿选婿,瞧见黄允,十分满意地对他说:“能得到像你这样的女婿,我就心满意足了。”黄允一听,心中暗自高兴,他想:“这回可攀上高官了。”回到家里,马上写了一份休书,打发妻子回娘家。
他妻子请来了各位亲朋好友,向他们辞别。临行,她当众捋起袖子哭着数落黄允十五件见不得人的隐私。
从此,黄允名声扫地,无脸见人。他后悔道:“悔不该不听郭泰之言。”
《资治通鉴周纪一》译文:(原文译文均较长,故分段翻译,且由于字数限制有所删减)
周纪一 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前403)
周纪一 周威烈王二十三年(戊寅,公元前403年)
初命晋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
周威烈王姬午初次分封晋国大夫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国君。
臣光曰:臣闻天子之职莫大于礼,礼莫大于分,分莫大于名。何谓礼?纪纲是也。何谓分?君、臣是也。何谓名?公、侯、卿、大夫是也。
臣司马光曰:我知道天子的职责中最重要的是维护礼教,礼教中最重要的是区分地位,区分地位中最重要的是匡正名分。什么是礼教?就是法纪。什么是区分地位?就是君臣有别。什么是名分?就是公、侯、卿、大夫等官爵。
夫以四海之广,兆民之众,受制于一人,虽有绝伦之力,高世之智,莫不奔走而服役者,岂非以礼为之纪纲哉!是故天子统三公,三公率诸侯,诸侯制卿大夫,卿大夫治士庶人。贵以临贱,贱以承贵。上之使下犹心腹之运手足,根本之制支叶,下之事上犹手足之卫心腹,支叶之庇本根,然后能上下相保而国家治安。故曰天子之职莫大于礼也。
四海之广,亿民之众,都受制于天子一人。尽管是才能超群、智慧绝伦的人,也不能不在天子足下为他奔走服务,这难道不是以礼作为礼纪朝纲的作用吗!所以,天子统率三公,三公督率诸侯国君,诸侯国君节制卿、大夫官员,卿、大夫官员又统治士人百姓。权贵支配贱民,贱民服从权贵。上层指挥下层就好像人的心腹控制四肢行动,树木的根和干支配枝和叶;下层服侍上层就好像人的四肢卫护心腹,树木的枝和叶遮护根和干,这样才能上下层互相保护,从而使国家得到长治久安。所以说,天子的职责没有比维护礼制更重要的了。
文王序《易》,以乾、坤为首。孔子系之曰:“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言君臣之位犹天地之不可易也。《春秋》抑诸侯,尊王室,王人虽微,序于诸侯之上,以是见圣人于君臣之际未尝不也。非有桀、纣之暴,汤、武之仁,人归之,天命之,君臣之分当守节伏死而已矣。是故以微子而代纣则成汤配天矣,以季札而君吴则太伯血食矣,然二子宁亡国而不为者,诚以礼之大节不可乱也。故曰礼莫大于分也。
周文王演绎排列《易经》,以乾、坤为首位。孔子解释说:“天尊贵,地卑微,阳阴于是确定。由低至高排列有序,贵贱也就各得其位。”这是说君主和臣子之间的上下关系就像天和地一样不能互易。《春秋》一书贬低诸侯,尊崇周王室,尽管周王室的官吏地位不高,在书中排列顺序仍在诸侯国君之上,由此可见孔圣人对于君臣关系的关注。如果不是夏桀、商纣那样的暴虐昏君,对手又遇上商汤、周武王这样的仁德明主,使人民归心、上天赐命的话,君臣之间的名分只能是作臣子的恪守臣节,矢死不渝。所以如果商朝立贤明的微子为国君来取代纣王,成汤创立的商朝就可以永配上天;而吴国如果以仁德的季札做君主,开国之君太伯也可以永享祭祀。然而微子、季札二人宁肯国家灭亡也不愿做君主,实在是因为礼教的大节绝不可因此破坏。所以说,礼教中最重要的就是地位高下的区分。
夫礼,辨贵贱,序亲疏,裁群物,制庶事,非名不著,非器不形;名以命之,器以别之,然后上下粲然有伦,此礼之大经也。名器既亡,则礼安得独在哉!昔仲叔于奚有功于卫,辞邑而请繁缨,孔子以为不如多与之邑。惟名与器,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政亡则国家从之。卫君待孔子而为政,孔子欲先正名,以为名不正则民无所措手足。夫繁缨,小物也,而孔子惜之;正名,细务也,而孔子先之:诚以名器既乱则上下无以相保故也。夫事未有不生于微而成于著,圣人之虑远,故能谨其微而治之,众人之识近,故必待其著而后救之;治其微则用力寡而功多,救其著则竭力而不能及也。《易》曰:“履霜坚冰至,”《书》曰:“一日二日万几,”谓此类也。故曰分莫大于名也。
所谓礼教,在于分辨贵贱,排比亲疏,裁决万物,处理日常事物。没有一定的名位,就不能显扬;没有器物,就不能表现。只有用名位来分别称呼,用器物来分别标志,然后上下才能井然有序。这就是礼教的根本所在。如果名位、器物都没有了,那么礼教又怎么能单独存在呢!当年仲叔于奚为卫国建立了大功,他谢绝了赏赐的封地,却请求允许他享用贵族才应有的马饰。孔子认为不如多赏赐他一些封地,惟独名位和器物,绝不能假与他人,这是君王的职权象征;处理政事不坚持原则,国家也就会随着走向危亡。卫国国君期待孔子为他崐处理政事,孔子却先要确立名位,认为名位不正则百姓无所是从。马饰,是一种小器物,而孔子却珍惜它的价值;正名位,是一件小事情,而孔子却要先从它做起,就是因为名位、器物一紊乱,国家上下就无法相安互保。没有一件事情不是从微小之处产生而逐渐发展显著的,圣贤考虑久远,所以能够谨慎对待微小的变故及时予以处理;常人见识短浅,所以必等弊端闹大才来设法挽救。矫正初起的小错,用力小而收效大;挽救已明显的大害,往往是竭尽了全力也
不能成功。《易经》说:“行于霜上而知严寒冰冻将至。”《尚书》说:“先
王每天都要兢兢业业地处理成千上万件事情。”就是指这类防微杜渐的例子。
所以说,区分地位高下最重要的是匡正各个等级的名分。
呜呼!幽、厉失德,周道日衰,纲纪散坏,下陵上替,诸侯专征,大夫擅政,礼之大体什丧七八矣,然文、武之祀犹绵绵相属者,盖以周之子孙尚能守其名分故也。何以言之?昔晋文公有大功于王室,请隧于襄王,襄王不许,曰:“王章也。未有代德而有二王,亦叔父之所恶也。不然,叔父有地而隧,又何请焉!”文公于是惧而不能违。是故以周之地则不大于曹、滕,以周之民则不众于邾、莒,然历数百年,宗主天下,虽以晋、楚、齐、秦之强不敢加者,何哉?徒以名分尚存故也。至于季氏之于鲁,田常之于齐,白公之于楚,智伯之于晋,其势皆足以逐君而自为,然而卒不敢者,岂其力不足而心不忍哉,乃畏奸名犯分而天下共诛之也。今晋大夫暴蔑其君,剖分晋国,天子既不能讨,又宠秩之,使列于诸侯,是区区之名分复不能守而并弃之也。先王之礼于斯尽矣!
呜呼!周幽王、周厉王丧失君德,周朝的气数每况愈下。礼纪朝纲土崩瓦解;下欺凌、上衰败;诸侯国君恣意征讨他人;士大夫擅自干预朝政;礼教从总体上已经有十之七八沦丧了。然而周文王、周武王开创的政权还能绵绵不断地延续下来,就是因为周王朝的子孙后裔尚能守定名位。为什么这样说呢?当年晋文公为周朝建立了大功,于是向周襄王请求允许他死后享用王室的隧葬礼制,周襄王没有准许,说:“周王制度明显。没有改朝换代而有两个天子,这也是作为叔父辈的晋文公您所反对的。不然的话,叔父您有地,愿意隧葬,又何必请示我呢?”晋文公于是感到畏惧而没有敢违反礼制。因此,周王室的地盘并不比曹国、滕国大,管辖的臣民也不比邾国、莒国多,然而经过几百年,仍然是天下的宗主,即使是晋、楚、齐、秦那样的强国也还不敢凌驾于其上,这是为什么呢?只是由于周王还保有天子的名分。再看看鲁国的大夫季氏、齐国的田常、楚国的白公胜、晋国的智伯,他们的势力都大得足以驱逐国君而自立,然而他们到底不敢这样做,难道是他们力量不足或是于心不忍吗?只不过是害怕奸夺名位僭犯身分而招致天下的讨伐罢了。现在晋国的三家大夫欺凌蔑视国君,瓜分了晋国,作为天子的周王不能派兵征讨,反而对他们加封赐爵,让他们列位于诸侯国君之中,这样做就使周王朝仅有的一点名分不能再守定而全部放弃了。周朝先王的礼教到此丧失干净!
或者以为当是之时,周室微弱,三晋强盛,虽欲勿许,其可得乎!是大不然。夫三晋虽强,苟不顾天下之诛而犯义侵礼,则不请于天子而自立矣。不请于天子而自立,则为悖逆之臣,天下苟有桓、文之君,必奉礼义而征之。今请于天子而天子许之,是受天子之命而为诸侯也,谁得而讨之!故三晋之列于诸侯,非三晋之坏礼,乃天子自坏之也。
有人认为当时周王室已经衰微,而晋国三家力量强盛,就算周王不想承认他们,又怎么能做得到呢!这种说法是完全错误的。晋国三家虽然强悍,但他们如果打算不顾天下的指责而公然侵犯礼义的话,就不会来请求周天子的批准,而是去自立为君了。不向天子请封而自立为国君,那就是叛逆之臣,天下如果有像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贤德诸侯,一定会尊奉礼义对他们进行征讨。现在晋国三家向天子请封,天子又批准了。他们就是奉天子命令而成为诸侯的,谁又能对他们加以讨伐呢!所以晋国三家大夫成为诸侯,并不是晋国三家破坏了礼教,正是周天子自已破坏了周朝的礼教啊!
乌呼!君臣之礼既坏矣,则天下以智力相雄长,遂使圣贤之后为诸侯者,社稷无不泯绝,生民之类糜灭几尽,岂不哀哉!
呜呼!君臣之间的礼纪既然崩坏,于是天下便开始以智慧、武力互相争雄,使当年受周先王分封而成为诸侯国君的圣贤后裔,江山相继沦亡,周朝先民的子孙灭亡殆尽,岂不哀伤!初,智宣子将以瑶为后,智果曰:“不如宵也。瑶之贤于人者五,其不逮者一也。美鬓长大则贤,射御足力则贤,伎艺毕给则贤,巧文辩惠则贤,强毅果敢则贤;如是而甚不仁。夫以其五贤陵人而以不仁行之,其谁能待之?若果立瑶也,智宗必灭。”弗听。智果别族于太史,为辅氏。
当初,晋国的智宣子想以智瑶为继承人,族人智果说:“他不如智宵。智瑶有超越他人的五项长处,只有一项短处。美发高大是长处,精于骑射是长处,才艺双全是长处,能写善辩是长处,坚毅果敢是长处。虽然如此却很不仁厚。如果他以五项长处来制服别人而做不仁不义的恶事,谁能和他和睦相处?要是真的立智瑶为继承人,那么智氏宗族一定灭亡。”智宣子置之不理。智果便向太史请求脱离智族姓氏,另立为辅氏。
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幼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戒之辞于二简,以授二子曰:“谨识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出诸袖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后。
赵国的大夫赵简子的儿子,长子叫伯鲁,幼子叫无恤。赵简子想确定继承人,不知立哪位好,于是把他的日常训诫言词写在两块竹简上,分别交给两个儿子,嘱咐说:“好好记住!”过了三年,赵简子问起两个儿子,大儿子伯鲁说不出竹简上的话;再问他的竹简,已丢失了。又问小儿子无恤,竟然背诵竹简训词很熟习;追问竹简,他便从袖子中取出献上。于是,赵简子认为无恤十分贤德,便立他为继承人。
简子使尹铎为晋阳,请曰:“以为茧丝乎?抑为保障乎?”简子曰:“保障哉!”尹铎损其户数。简子谓无恤曰:“晋国有难,而无以尹铎为少,无以晋阳为远,必以为归。”
赵简子派尹铎去晋阳,临行前尹铎请示说:“您是打算让我去抽丝剥茧般地搜刮财富呢,还是作为保障之地?”赵简子说:“作为保障。”尹铎便少算居民户数,减轻赋税。赵简子又对儿子赵无恤说:“一旦晋国发生危难,你不要嫌尹铎地位不高,不要怕晋阳路途遥远,一定要以那里作为归宿。”
及智宣子卒,智襄子为政,与韩康子、魏桓子宴于蓝台。智伯戏康子而侮段规。智国闻之,谏曰:“主不备难,难必至矣!”智伯曰:“难将由我。我不为难,谁敢兴之!”对曰:“不然。《夏书》有之:‘一人三失,怨岂在明,不见是图。’夫君子能勤小物,故无大患。今主一宴而耻人之君相,又弗备,曰‘不敢兴难’,无乃不可乎!蚋、蚁、蜂、虿,皆能害人,况君相乎!”弗听。
等到智宣子去世,智襄子智瑶当政,他与韩康子、魏桓子在蓝台饮宴,席间智瑶戏弄韩康子,又侮辱他的家相段规。智瑶的家臣智国听说此事,就告诫说:“主公您不提防招来灾祸,灾祸就一定会来了!”智瑶说:“人的生死灾祸都取决于我。我不给他们降临灾祸,谁还敢兴风作浪!”智国又说:“这话可不妥。《夏书》中说:‘一个人屡次三番犯错误,结下的仇怨岂能在明处,应该在它没有表现时就提防。’贤德的人能够谨慎地处理小事,所以不会招致大祸。现在主公一次宴会就开罪了人家的主君和臣相,又不戒备,说:‘不敢兴风作浪。’这种态度恐怕不行吧。蚊子、蚂蚁、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况是国君、国相呢!”智瑶不听。
智伯请地于韩康子,康子欲弗与。段规曰:“智伯好利而愎,不与,将伐我;不如与之。彼狃于得地,必请于他人;他人不与,必响之以兵,然后我得免于患而待事之变矣。”康子曰:“善。”使使者致万家之邑于智伯。智伯悦。又求地于魏桓子,桓子欲弗与。任章曰:“何故弗与?”桓子曰:“无故索地,故弗与。”任章曰:“无故索地,诸大夫必惧;吾与之地,智伯必骄。彼骄而轻敌,此惧而相亲;以相亲之兵待轻敌之人,智氏之命必不长矣。《周书》曰:‘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主不如与之,以骄智伯,然后可以择交而图智氏矣,柰何独以吾为智氏质乎!”桓子曰:“善。”复与之万家之邑一。
智瑶向韩康子要地,韩康子想不给。段规说:“智瑶贪财好利,又刚愎自用,如果不给,一定讨伐我们,不如姑且给他。他拿到地更加狂妄,一定又会向别人索要;别人不给,他必定向人动武用兵,这样我们就可以免于祸患而伺机行动了。”韩康子说:“好主意。”便派了使臣去送上有万户居民的领地。智瑶大喜,果然又向魏桓子提出索地要求,魏桓子想不给。家相任章问:“为崐什么不给呢?”魏桓子说:“无缘无故来要地,所以不给。”任章说:“智瑶无缘无故强索他人领地,一定会引起其他大夫官员的警惧;我们给智瑶地,他一定会骄傲。他骄傲而轻敌,我们警惧而互相亲善;用精诚团结之兵来对付狂妄轻敌的智瑶,智家的命运一定不会长久了。《周书》说:‘要打败敌人,必须暂时听从他;要夺取敌人利益,必须先给他一些好处。’主公不如先答应智瑶的要求,让他骄傲自大,然后我们可以选择盟友共同图谋,又何必单独以我们作智瑶的靶子呢!”魏桓子说:“对。”也交给智瑶一个有万户的封地。
智伯又求蔡、皋狼之地于赵襄子,襄子弗与。智伯怒,帅韩、魏之甲以攻赵氏。襄子将出,曰:“吾何走乎?”从者曰:“长子近,且城厚完。”襄子曰:“民罢力以完之,又毙死以守之,其谁与我!”从者曰:“邯郸之仓库实。”襄子曰:“浚民之膏泽以实之,又因而杀之,其谁与我!其晋阳乎,先主之所属也,尹铎之所宽也,民必和矣。”乃走晋阳。
智瑶又向赵襄子要蔡和皋狼的地方。赵襄子拒绝不给。智瑶勃然大怒,率领韩、魏两家甲兵前去攻打赵家。赵襄子准备出逃。问:“我到哪里去呢?”随从说:“长子城最近,而且城墙坚厚又完整。”赵襄子说:“百姓精疲力尽地修完城墙,又要他们舍生入死地为我守城,谁能和我同心?”随从又说:“邯郸城里仓库充实。”赵襄子说:“搜刮民脂民膏才使仓库充实,现在又因战争让他们送命,谁会和我同心。还是投奔晋阳吧,那是先主的地盘,尹铎又待百姓宽厚,人民一定能同我们和衷共济。”于是前往晋阳。
三家以国人围而灌之,城不浸者三版;沈灶产蛙,民无叛意。智伯行水,魏桓子御,韩康子骖乘。智伯曰:“吾乃今知水可以亡人国也。”桓子肘康子,康子履桓子之跗,以汾水可以灌安邑,绛水可以灌平阳也。疵谓智伯曰:“韩、魏必反矣。”智伯曰:“子何以知之?”疵曰:“以人事知之。夫从韩、魏之兵以攻赵,赵亡,难必及韩、魏矣。今约胜赵而三分其地,城不没者三版,人马相食,城降有日,而二子无喜志,有忧色,是非反而何?”明日,智伯以疵之言告二子,二子曰:“此夫谗人欲为赵氏游说,使主疑于二家而懈于攻赵氏也。不然,夫二家岂不利朝夕分赵氏之田,而欲为危难不可成之事乎!”二子出,疵入曰:“主何以臣之言告二子也?”智伯曰:“子何以知之?”对曰:“臣见其视臣端而趋疾,知臣得其情故也。”智伯不悛。疵请使于齐。
智瑶、韩康子、魏桓子三家围住晋阳,引水灌城。城墙头只差三版的地方没有被淹没,锅灶都被泡塌,青蛙孳生,人民仍是没有背叛之意。智瑶巡视水势,魏桓子为他驾车,韩康子站在右边护卫。智瑶说:“我今天才知道水可以让人亡国。”魏桓子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韩康子,韩康子也踩了一下魏桓子脚。因为汾水可以灌魏国都城安邑,绛水也可以灌韩国都城平阳。智家的谋士疵对智瑶说:“韩、魏两家肯定会反叛。”智瑶问:“你何以知道?”疵说:“以人之常情而论。我们调集韩、魏两家的军队来围攻赵家,赵家覆亡,下次灾难一定是连及韩、魏两家了。现在我们约定灭掉赵家后三家分割其地,晋阳城仅差三版就被水淹没,城内宰马为食,破城已是指日可待。然而韩康子、魏桓子两人没有高兴的心情,反倒面有忧色,这不是必反又是什么?”第二天,智瑶把疵的话告诉了韩、魏二人,二人说:“这一定是离间小人想为赵家游说,让主公您怀疑我们韩、魏两家而放松对赵家的进攻。不然的话,我们两家岂不是放着早晚就分到手的赵家田土不要,而要去干那危险必不可成的事吗?”两人出去,疵进来说:“主公为什么把臣下我的话告诉他们两人呢?”智瑶惊奇地反问:“你怎么知道的?”回答说:“我见他们认真看我而匆忙离去,因为他们知道我看穿了他们的心思。”智瑶不改。于是疵请求让他出使齐国。
赵襄子使张孟谈潜出见二子,曰:“臣闻唇亡则齿寒。今智伯帅韩、魏以攻赵,赵亡则韩、魏为之次矣。”二子曰:“我心知其然也;恐事未遂而谋泄,则祸立至矣。”张孟谈曰:“谋出二主之口,入臣之耳,何伤也!”二子乃潜与张孟谈约,为之期日而遣之。襄子夜使人杀守堤之吏,而决水灌智伯军。智伯军救水而乱,韩、魏翼而击之,襄子将卒犯其前,大败智伯之众,遂杀智伯,尽灭智氏之族。唯辅果在。
赵襄子派张孟谈秘密出城来见韩、魏二人,说:“我听说唇亡齿寒。现在智瑶率领韩、魏两家来围攻赵家,赵家灭亡就该轮到韩、魏了。”韩康子、魏崐桓子也说:“我们心里也知道会这样,只怕事情还未办好而计谋先泄露出去,就会马上大祸临头。”张孟谈又说:“计谋出自二位主公之口,进入我一人耳朵,有何伤害呢?”于是两人秘密地与张孟谈商议,约好起事日期后送他回城了。夜里,赵襄子派人杀掉智军守堤官吏,使大水决口反灌智瑶军营。智瑶军队为救水淹而大乱,韩、魏两家军队乘机从两翼夹击,赵襄子率士兵从正面迎头痛击,大败智家军,于是杀死智瑶,又将智家族人尽行诛灭。只有辅果得以幸免。
臣光曰:智伯之亡也,才胜德也。夫才与德异,而世俗莫之能辨,通谓之贤,此其所以失人也。夫聪察强毅之谓才,正直中和之谓德。才者,德之资也;德者,才之帅也。云梦之竹,天下之劲也;然而不矫揉,不羽括,则不能以入坚。棠之金,天下之利也;然而不熔范,不砥砺,则不能以击强。是故才德全尽谓之“圣人”,才德兼亡谓之“愚人”;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凡取人之术,苟不得圣人、君子而与之,与其得小人,不若得愚人。何则?君子挟才以为善,小人挟才以为恶。挟才以为善者,善无不至矣;挟才以为恶者,恶亦无不至矣。愚者虽欲为不善,智不能周,力不能胜,譬如乳狗搏人,人得而制之。小人智足以遂其奸,勇足以决其暴,是虎而翼者也,其为害岂不多哉!夫德者人之所严,而才者人之所爱;爱者易亲,严者易疏,是以察者多蔽于才而遗于德。自古昔以来,国之乱臣,家之败子,才有馀而德不足,以至于颠覆者多矣,岂特智伯哉!故为国为家者苟能审于才德之分而知所先后,又何失人之足患哉!
臣司马光曰:智瑶的灭亡,在于才胜过德。才与德是不同的两回事,而世俗之人往往分不清,一概而论之曰贤明,于是就看错了人。所谓才,是指聪明、明察、坚强、果毅;所谓德,是指正直、公道、平和待人。才,是德的辅助;德,是才的统帅。云梦地方的竹子,天下都称为刚劲,然而如果不矫正其曲,不配上羽毛,就不能作为利箭穿透坚物。棠地方出产的铜材,天下都称为精利,然而如果不经熔烧铸造,不锻打出锋,就不能作为兵器击穿硬甲。所以,德才兼备称之为圣人;无德无才称之为愚人;德胜过才称之为君子;才胜过德称之为小人。挑选人才的方法,如果找不到圣人、君子而委任,与其得到小人,不如得到愚人。原因何在?因为君子持有才干把它用到善事上;而小人持有才干用来作恶。持有才干作善事,能处处行善;而凭借才干作恶,就无恶不作了。愚人尽管想作恶,因为智慧不济,气力不胜任,好像小狗扑人,人还能制服它。而小人既有足够的阴谋诡计来发挥邪恶,又有足够的力量来逞凶施暴,就如恶虎生翼,他的危害难道不大吗!有德的人令人尊敬,有才的人使人喜爱;对喜爱的人容易宠信专任,对尊敬的人容易疏远,所以察选人才者经常被人的才干所蒙蔽而忘记了考察他的品德。自古至今,国家的乱臣奸佞,家族的败家浪子,因为才有余而德不足,导致家国覆亡的多了,又何止智瑶呢!所以治国治家者如果能审察才与德两种不同的标准,知道选择的先后,又何必担心失去人才呢!
三家分智氏之田。赵襄子漆智伯之头,以为饮器。智伯之臣豫让欲为之报仇,乃诈为刑人,挟匕首,入襄子宫中涂厕。襄子如厕心动,索之,获豫让。左右欲杀之,襄子曰:“智伯死无后,而此人欲为报仇,真义士也,吾谨避之耳。”乃舍之。豫让又漆身为癞,吞炭为哑。行乞于市,其妻不识也。行见其友,其友识之,为之泣曰:“以子之才,臣事赵孟,必得近幸。子乃为所欲为,顾不易邪?何乃自苦如此?求以报仇,不亦难乎!”豫让曰:“既已委质为臣,而又求杀之,是二心也。凡吾所为者,极难耳。然所以为此者,将以愧天下后世之为人臣怀二心者也。”襄子出,豫让伏于桥下。襄子至桥,马惊;索之,得豫让,遂杀之。
[3]赵、韩、魏三家瓜分智家的田土,赵襄子把智瑶的头骨涂上漆,作为饮具。智瑶的家臣豫让想为主公报仇,就化装为罪人,怀揣匕首,混到赵襄子的宫室中打扫厕所。赵襄子上厕所时,忽然心动不安,令人搜索,抓获了豫让。左右随从要将他杀死,赵襄子说:“智瑶已死无后人,而此人还要为他报仇,真是一个义士,我小心躲避他好了。”于是释放豫让。豫让用漆涂身,弄成一个癞疮病人,又吞下火炭,弄哑嗓音。在街市上乞讨,连结发妻子见面也认不出来。路上遇到朋友,朋友认出他,为他垂泪道:“以你的才干,如果投靠赵家,一定会成为亲信,那时你就为所欲为,不是易如反掌吗?何苦自残形体崐以至于此?这样来图谋报仇,不是太困难了吗!”豫让说:“我要是委身于赵家为臣,再去刺杀他,就是怀有二心。我现在这种做法,是极困难的。然而之所以还要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天下与后世做人臣子而怀有二心的人感到羞愧。”赵襄子乘车出行,豫让潜伏在桥下。赵襄子到了桥前,马突然受惊,进行搜索,捕获豫让,于是杀死他。
襄子为伯鲁之不立也,有子五人,不肯置后。封伯鲁之子于代,曰代成君,早卒;立其子浣为赵氏后。襄子卒,弟桓子逐浣而自立;一年卒。赵氏之人曰:“桓子立非襄主意。”乃共杀其子,复迎浣而立之,是为献子。献子生籍,是为烈侯。魏斯者,魏桓子之孙也,是为文侯。韩康子生武子;武子生虔,是为景侯。
赵襄子因为赵简子没有立哥哥伯鲁为继承人,自己虽然有五个儿子,也不肯立为继承人。他封赵伯鲁的儿子于代国,称代成君,早逝;又立其子赵浣为赵家的继承人。赵襄子死后,弟弟赵桓子就驱逐赵浣,自立为国君,继位一年也死了。赵家的族人说:“赵桓子做国君本来就不是赵襄子的主意。”大家一起杀死了赵桓子的儿子,再迎回赵浣,拥立为国君,这就是赵献子。赵献子生子名赵籍,就是赵烈侯。魏斯,是魏桓子的孙子,就是魏文侯。韩康子生子名韩武子,武子又生韩虔,被封为韩景侯。
魏文侯以卜子夏、田子方为师。每过段干木之庐必式。四方贤士多归之。
魏文侯魏斯以卜子夏、田子方为国师,他每次经过名士段干木的住宅,都要在车上俯首行礼。四方贤才德士很多前来归附他。
文侯与群臣饮酒,乐,而天雨,命驾将适野。左右曰:“今日饮酒乐,天又雨,君将安之?”文侯曰:“吾与虞人期猎,虽乐,岂可无一会期哉!”乃往,身自罢之。
魏文侯与群臣饮酒,奏乐间,下起了大雨,魏文侯却下令备车前往山野之中。左右侍臣问:“今天饮酒正乐,外面又下着大雨,国君打算到哪里去呢?”魏文侯说:“我与山野村长约好了去打猎,虽然这里很快乐,也不能不遵守约定!”于是前去,亲自告诉停猎。
韩借师于魏以伐赵,文侯曰:“寡人与赵,兄弟也,不敢闻命。”赵借师于魏以伐韩,文侯应之亦然。二国皆怒而去。已而知文侯以讲于己也,皆朝于魏。魏于是始大于三晋,诸侯莫能与之争。
韩国邀请魏国出兵攻打赵国。魏文侯说:“我与赵国,是兄弟之邦,不敢从命。”赵国也来向魏国借兵讨伐韩国,魏文侯仍然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两国使者都怒气冲冲地离去。后来两国得知魏文侯对自己的和睦态度,都前来朝拜魏国。魏国于是开始成为魏、赵、韩三国之首,各诸侯国都不能和它争雄。
公元23年
正月初一,汉军与其他部队一起攻打甄阜、梁丘赐军队,官军大败,王莽的纳言将军严尤、秩宗将军陈茂率军前进,打算驻守宛城,刘縯与他们在淯阳会战,官军大败,宛城被汉军包围,此时各地盗贼依据汉军起事的名号纷纷进攻城市,夺取土地,传递文书,声讨王莽的罪恶。王莽开始担心害怕起来。
此时汉军与其他部队拥兵十余万,已经坐大,打算推举领袖,有志向谋取天下的打算推举刘縯,没有这个志向,自己有小心思的打算拥立舂陵戴侯刘熊渠的曾孙懦弱的刘玄,以此控制义军。大家商量之后,刘縯觉得这个计划不好施行,自己称帝还不是时候,于是计划被否决,另外那些有小心思的部队将领,却先下手为强,抢先在二月初一设置坛场,让刘玄登极,面向南方站立,接受群臣朝拜。从此,英雄豪杰感到失望,多有不服。
王莽此时染黑了胡子和头发,立杜陵人史谌的女儿作皇后。并宣布诏命,派遣大司空、隆新公王邑带领百万大军剿灭青州、徐州地区的盗贼。
三月汉军攻克昆阳、定陵、郾等城。
王莽知道了严尤、陈茂失败,派遣司空王邑乘坐传车急速出发,和司徒王寻一起发兵去平定崤山以东地区。征召通晓六十三家兵法的人为军官,任用巨人巨毋霸为垒尉,又赶来虎、豹、犀、象等猛兽以助军威。五月,王寻、王邑离开颍川南下,同严尤、陈茂会合。
汉军的将领们看到官军来势汹汹,打算带老婆孩子跑路,刘秀给他们鼓气,并负责起指挥以及守卫前线昆阳的任务。此时昆阳守兵八九千人。
昆阳城下的王莽军开到城下,将近十万人,于是王寻、王邑纵兵包围昆阳。
此时严尤向王邑献策说,昆阳城小而坚固,而敌方拥立的首脑在宛城,大军迅速进军宛城,刘玄肯定不能抵挡,宛城一败,昆阳城内贼军必定降服。王邑不从,说咱们兵多,干就完事,头给他打烂。此时城外攻城猛烈,城内箭如雨下。严尤建议王邑,兵法云,围城为之阙,留个小缺口让他们突围,好让他们害怕,王邑不听。
棘阳守长岑彭和前队副将严说同守宛城,汉军围攻几个月,城中因为缺粮而人吃人,于是全城报降。更始皇帝进城,并在宛城建都。大家劝说杀死岑彭等,刘縯说,今举大事,当表义士,不如封之。封了岑彭为归德侯。
刘秀到郾、定陵等地,调发各营全部军队,大家还希望派点人看守财物,刘秀说,今若破敌,珍宝万倍,大功可成;如为所败,首领无余,何财物之有。于是征发全部军队。
六月初一,刘秀和各营部队一同出发,亲自带一千多人为先头部队,在王莽大军附近四五里的地方摆开阵势。王邑王寻派了几千人来和刘秀部队交锋,刘秀带兵冲过去,斩了几十人首级。将领们说,刘将军平生见小敌怯,今见大敌勇,甚可怪也!且复居前,请助将军!刘秀又向前进兵,王寻、王邑的部队退却。汉军各部一同冲杀过去,斩了数百上千个首级。汉军接连获胜,继续进兵,将领们胆气更壮,没有一个不是以一当百。
刘秀就和敢于牺牲的三千人从城西水岸边攻击王莽军的主将营垒。王寻、王邑亲自带领一万余人巡行军阵,戒令各营都按兵不动,单独迎上来同汉军交战,不利,大部队又不敢擅自相救,王寻、王邑所部阵乱,汉军乘机击溃敌军,杀了王寻。昆阳城中汉军也击鼓大喊冲杀出来,里应外合,呼声震天动地;王莽军大溃,逃跑者互相践踏,倒在地上的尸体遍布一百多里。入水溺死的士兵上万,河水因此不能流动。王邑、严尤、陈茂等以轻骑踏着死人渡水逃走。物品辎重,汉军一波肥。王莽军士兵奔跑,各还故乡,只有王邑和他带领的长安勇士几千人回到洛阳,关中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惊惧。于是海内豪杰一致响应,都杀掉当地的州郡长官,一个月之内,这种形势遍于天下。
王莽听说汉军说他用鸩酒毒杀了汉平帝,便集合公卿到王路堂,打开收藏在金柜中他替平帝请求解除疾病、愿以身代死的策书,流着泪出示给群臣看。
刘秀向颍川一带夺取土地,未能攻克,却刚好生擒朝廷督察五县负责督查颍川的郡掾冯异,冯异说,愿意回去之后献城报答。刘秀许诺,冯异劝告父城县长苗萌,说,刘玄的将领残暴,而刘秀不骚扰百姓,并且言谈举止,不是一个平庸的人。于是和苗萌一起率领五县军民投降。
其他起事并打小心思的将领觉得刘縯兄弟威名日盛,建议刘玄及早除掉他们,刘縯刘秀有所察觉,不久刘縯和他的部将刘稷都被杀。详情见故事一
王莽的国师公刘秀、大司马董忠、司中大赘孙都秘密反水,被王莽诛杀。王莽忧闷得吃不下饭,只喝酒,吃鳆鱼。阅读军书疲倦了,便靠着几案打盹儿,不再上床睡觉。
成纪人隗崔和隗义,上邽人杨广、冀人周宗同时聚众起兵,响应刘玄的汉军。平襄被攻下。推举隗崔哥哥的儿子隗嚣为上将军。向各郡、各封国传递文告,声讨王莽罪行。分别派出将领,攻打陇西、武都、金城、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全部攻克。
茂陵公孙述当清水县长,迎接南阳人宗成、商县人王岑的部队,结果他们残暴不仁,于是公孙述秘密假传更始政权的使者授予他益州牧的印信,把他们杀死,兼并了他们的部队。
前汉朝钟武侯刘望在汝南起兵,严尤、陈茂前往归附。八月,刘望登极,任命严尤当大司马,陈茂当丞相。
更始皇帝派遣定国上公王匡进攻洛阳,西屏大将军申屠建、丞相司直李松进攻武关,三辅地区为之震动。崔发劝告王莽说,古者国有大灾,则哭以厌之。宜告天以求救。于是王莽带群臣去南郊,仰天大哭,声嘶气绝,伏地叩头。众儒生和老百姓也每天早晚起来哭,政府给他们准备了稀饭,哭得非常悲哀的人,被任命作郎官,郎官达到五千多人。
王莽任命将军九人率领禁卫军精锐士兵几万人向东方开去,把他们的妻子儿女收容到皇宫里作为人质。被起义军打败,还剩三位将军收集散兵,保卫渭口京师仓。
此时王莽政权全线溃败,各个部队都争着要第一个入城,贪图建立大功和抢劫财宝。王莽赦免城里监狱的犯人,都发给武器,杀猪饮血,跟他们立誓说,如有不为新朝效力的人,社鬼记住他。让更始将军史谌率领着他们。这些人渡过渭桥,都四散逃跑,只剩史谌一个人回来。各路士兵挖掘王莽的妻子、儿子、父亲、祖父的坟墓,焚烧他们的棺材以及九庙、明堂和辟雍,火光映照城中。
王莽被杀,详情见故事二。
定国上公王匡攻陷洛阳,生擒新莽太师王匡、国将哀章,将他们全都斩首。十月,奋威大将军刘信在汝南击杀刘望,并诛杀严尤、陈茂。所属郡县全都降服。
更始皇帝刘玄派人说降赤眉。樊崇等听说汉朝复兴,便留下部众,率将领二十余人,随同使节来到洛阳。刘玄把他们都封为列侯。可是,樊崇等既没有采邑,而留在原地的部众又逐渐有背叛离去的,于是樊崇又逃回他的营地。
刘玄打算派亲信大将巡行河北,大司徒刘赐说:“南阳刘姓宗族子弟中,只有刘秀可以胜任。”朱鲔等认为不可以,刘玄疑惑不决。刘赐恳切规劝他,刘玄才任命刘秀代理大司马,持节北渡黄河,镇抚慰问各州郡。
刘玄赐封大司徒刘赐当丞相,命令他先进入函谷关内,修建宗庙、宫室。
大司马刘秀到达黄河以北在所经的郡县,考察官吏政绩,根据能力的大小任用或罢免,公平审理诉讼刑狱,废除王莽残酷的政令,恢复汉朝官名制度。官民喜悦,争先恐后地拿着牛肉与美酒迎接慰劳。刘秀一律不接受。
南阳人邓禹执鞭驱马而行,追赶刘秀,直追到邺城才追到。为刘秀谋划夺取天下的计策,刘秀非常亲近他,每次任命或派出将领,多征求邓禹的意见。邓禹对将领的判断都与他们的才能相称。
刘秀因为哥哥被杀,每次单独居住,不吃酒肉,枕席上有他悲泣的泪痕。主簿冯异看出刘秀的心思,建议刘秀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并且派遣官属巡行郡县,传播善政恩德。刘秀采纳。
骑都尉宋子人耿纯在邯郸晋见刘秀。退下后,发现刘秀的官属带领军队的法令制度,跟其他将领不同,于是留下来跟刘秀结交。
汉朝已故赵缪王刘元的儿子刘林建议刘秀,决开黄河,用以淹没赤眉军。刘秀没有听从,前往真定。十二月,刘林等率领车骑数百人,于早晨进入邯郸城,在赵王王宫停下来,立王郎当皇帝。分别派出将领,向幽州、冀州夺取土地,把文告分送各州、各郡。赵国以北、辽东以西,都望风响应。
公元24年
正月,大司马刘秀因为王郎刚刚崛起,正处于兴盛状态,于是北向蓟州夺取土地。
申屠建、李松自长安迎接刘玄迁都。
刘玄从洛阳到长安后,当时长安只有未央宫被焚,其余宫室、供具张设、仓库、官府,都安然无恙,犹如以前,城市街巷和原来一样没有改变。刘玄在长乐宫居住,登上前殿,官吏们按照次序,排列在正殿前的院子里。刘玄羞愧惭怍,俯下头用手刮席,不敢看人。将领们有后到的,刘玄问:“抢了多少东西?”左右侍官都是宫禁中的旧吏,对此惊愕不已,相视无语。
刘玄娶赵萌女儿当夫人,所以把政事都给赵萌去管,自己日夜在后宫饮宴。臣属们想向君主奏闻或议论政事,刘玄总是因醉酒而不能相见,有时不得已,就命侍中坐帐幕之中与群臣说话。赵萌专擅大权,自己随意杀人。郎官中有人说赵萌放纵,刘玄大怒,拔剑斩杀了那个人,从此没有人敢再说赵萌的不是。以至众小人、厨子,都被滥授官爵。将领们在朝廷外的都自行赏罚,各设官吏,各州、各郡交叉错杂,不知服从谁好。因此关中地区离心,全国怨恨叛乱。
刘玄征召隗嚣和他的叔父隗崔、隗义等人。隗嚣将要出发,方望因为刘玄成败尚不可知道,坚决地制止他,隗嚣不听他的建议,方望留下一封书信,告辞而去。隗嚣等到达长安,刘玄任命隗嚣当右将军,对隗崔、隗义都按旧有的称号赐封。
王郎命人传递檄书,用十万户的采邑作悬赏,擒杀刘秀。
耿弇听说大司马刘秀在卢奴,于是骑马奔驰北上拜见。刘秀让他留在府中任长史,与他一块儿北上到达蓟地。并且劝刘秀留在这边,而且说渔阳太守彭宠,是我的同乡;上谷太守,是我的父亲。这两边有一万人,王朗不值得忧虑,刘秀采纳。
正巧原广阳王的儿子刘接在蓟中起兵,以响应王郎,城内搅扰,混乱不堪,传说王郎的使节刚到,二千石及以下的官吏都出来迎接。于是刘秀急催车辆而出,到南城门,城门已经关闭。刘秀等攻击南城门,才得出城。昼夜奔驰,当时天气酷寒,大家一起风餐露宿日夜兼程,顶霜冒雪,满面裂痕。
刘秀等人前进到下博城西,惊惶迷惑,不知道往哪里去。突然出现白衣服老头说让他们到信都郡。于是刘秀立即奔赴那里。当时各郡国都已投降王郎,只有信都太守南阳人任光、和戎太守信都人邳肜不肯归附。当时刘秀被邳肜劝下来决定不走,在北边打地盘。
刘秀打算投奔头子路、力子都的部队。被任光劝下,任光招兵买马,刘秀逐渐势力壮大,任光散播谣言,迷惑王朗所辖地区,于是刘秀得到堂阳县,贳县。昌城人刘植集结士兵数千人,耿纯率领宗族宾客二千余人,追随刘秀。
刘秀进军,攻陷卢奴。向沿边郡县发布文告,号召共击邯郸,各郡县纷纷响应。刘秀拉拢真定王刘杨部队,并娶刘杨的甥女郭氏当夫人。继续前进,攻击元氏、防子,都攻下了。到达县,击杀王郎的将军李恽。进抵柏人,又击败王郎的将军李育。李育撤退,固守柏人城。刘秀进攻,未能攻下。
南郑人延岑起兵占据汉中。汉中王刘嘉进击,延岑投降。刘嘉部众多至数十万。校尉南阳人贾复觉得更始朝廷政治混乱,于是建议刘嘉要早做打算,刘嘉说,你真厉害啊,我用不了你,你去刘秀那里,他肯定用得着,于是给刘秀推荐贾复,刘秀任命贾复当破虏将军,陈俊当安集掾。
刘秀家里的年轻仆人犯了法,军市令颍川人祭遵把他打死了。刘秀大怒,命人逮捕了祭遵。有人劝刘秀,他毫不避讳正是我们的军令贯彻执行的效果,于是刘秀饶恕了祭遵,用他担任刺奸将军。还对众将说,要小心祭遵,我家里的小仆人犯法,尚且给杀了,他必定不会偏袒你们。
有人向大司马刘秀建议,用柏人当基地,不如定居钜鹿。于是刘秀率军向东北进发,攻陷广阿。
蓟中之乱时,耿弇与刘秀失散,耿弇向北逃到昌平,回到他父亲耿况那里,趁机劝说耿况攻击邯郸。此时王朗在附近州县大规模征兵,寇恂建议耿况另外派部队归附追随刘秀。耿况同意。派寇恂东行进见彭宠,互相约定,打算每郡出动骑兵突击队两千人、步兵一千人,到大司马刘秀那里去支援他。
安乐令吴汉、护军盖延、狐奴令王梁也劝彭宠归附刘秀,彭宠同意。派部队南下进攻蓟县,杀死王郎大将赵闳。
寇恂返回上谷,便与上谷长史景丹以及耿弇率军一同南下,与渔阳部队会合,沿途斩杀王郎任命的大将、九卿、校尉及以下,共计三万人,夺取涿郡、中山、钜鹿、清河、河间等二十二县。景丹等在广阿和刘秀偶遇,于是大家很开心,到达城下,刘秀亲自登上城楼询问来意,耿弇就在城下拜见。刘秀立即请他进城,耿弇说明情况,刘秀笑着开玩笑,您还真的给我带了这两地的部队过来。于是任命景丹、寇恂、耿弇、盖延、吴汉、王梁都当偏将军,让他们回去统领自己的部队。擢升耿况、彭宠为大将军。封耿况、彭宠、景丹、盖延四人列侯。
吴汉为人朴实忠厚,不善言辞,遇到紧急情况,辞不达意,然而沉着而有谋略。邓禹多次向刘秀推荐,刘秀逐渐对他亲近器重。
刘玄派尚书令谢躬率领六位将军讨伐王郎,没有进展。刘秀,王朗以及刘玄相互征伐进攻,此时景丹等人的骑兵,在战场上初露锋芒,刘秀非常开心,自己有一支骑兵部队。
耿纯向刘秀建议,久攻巨鹿没有收获,不如直捣邯郸拿下王朗,钜鹿自然不攻自破。刘秀采纳。派一部分围困钜鹿,自己亲自带主力挺进邯郸,接连胜利,王郎于是派谏大夫杜威请求投降。谈判破裂,刘秀发动猛烈攻击。五月初一。邯郸陷落,王郎被斩首。刘秀集合军士,烧掉了自己人通敌的书信。(大家是不是觉得自己好像什么电视剧当中也看到过)
刘秀把新官兵分配给各将领。大家都说愿属大树将军冯异。因为冯异命令他的部队,除非和敌人遭遇,否则就跟在别的部队后面,每次到一个地方,大家坐下谈论功劳,他就偷偷坐树下,所以大家叫他大树将军。
刘玄派遣使节封刘秀当萧王,下令所有部队一律复员。命刘秀与有功将领,一同到长安。派苗曾当幽州牧,韦顺当上谷太守,蔡充当渔阳太守,同时到北方赴任。
此时耿弇闯进刘秀睡觉的地方,和刘秀说,咋们死伤很多,请让我回上谷补充兵士。刘秀说,王郎已破,河北略平,复用兵何为?耿弇说,王朗虽然被干掉了,但是现在天下大乱才刚刚开始,现在朝廷这样派使者任命我们,不要听从,另外起义部队分支还有很多,刘玄没多久就完蛋了。刘秀起身坐下说,你说了不该说的话,我杀了你。耿弇说,你信任我,我才这样说。刘秀说,我和你开玩笑呢,这么认真干什么。耿弇说,现在刘玄那帮家伙,胡作非为,老百姓觉得还不如王莽执政的时候,所以刘玄的灭亡在所难免,而您现在风头正盛,又是义军,天下可传檄而定也。天下至重,公可自取,毋令他姓得之。刘秀于是以河北没有平定为理由,推辞了刘玄的任命表示和刘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此时各地起义部队加起来有百万之多,在当地抢夺掳掠。刘秀打算进攻他们,派吴汉、耿弇同时当大将军,征调幽州所属十郡的骑兵部队。幽州牧苗曾,暗中吩咐各郡不服从征调。吴汉率二十余骑兵先行驰马到达幽州无终县。苗曾出城迎接吴汉,被斩杀。耿弇到上谷,又逮捕韦顺、蔡充,将他们斩杀。北方州郡震惊,于是全都发兵听候调遣。
秋季,刘秀在鄡县进击铜马。刘秀发现吴汉得到兵马记录上交数目名册,刘秀对他很器重。刘秀任命沛人朱浮兼幽州牧,把州府设在蓟城。铜马部队因为粮食问题,撤退,刘秀追击,大败铜马。此时各路义军还没有聚拢抱团,刘秀继续追击铜马等义军,铜马等全都战败投降。他们的首领都被封为列候,但是降将以及自己的军队将领都有顾忌,刘秀就让降将各自回营,自己轻装乘马,巡视部署,降将都心悦诚服。刘秀把投降的部队都分配给各将领,部众于是达到数十万。赤眉的义军,分支部队被刘秀打的大败,于是刘秀向南夺取河内,河内太守韩歆投降。
刘秀灭掉自己的对头谢躬,手段老练,城府深沉,详情见故事四。
刘玄派柱功侯李宝、益州刺史李忠率军万余人,夺取汉中郡、蜀郡。被公孙述击败,这两货逃跑。公孙述于是自立为蜀王,建都成都。当地百姓和夷族全都归附于他。
赤眉首领樊崇等率军进入颍川打算图谋长安。刘玄命王匡、成丹和抗威将军刘均等人抵御堵截刘玄。
刘秀将要向北夺取燕、赵,估计赤眉军必然攻破长安,所以又打算利用更始朝与赤眉军相争并吞关中,于是任命邓禹派他西入函谷关,让他自己点兵点将,分精兵两万给他。此时,刘秀一直想物色一位守河内的人,稳定他的地盘做强有力的根据地,于是询问邓禹,邓禹推荐寇恂,刘秀于是任命寇恂当河内郡太守,并代理大将军职务。又任命冯异当孟津将军,在黄河之畔统辖魏郡、河内郡的军队,以抗拒洛阳方面的进攻。刘秀亲自送邓禹到野王。邓禹向西出发以后,刘秀才率军北上。寇恂受到任命出色的完成了任务。
隗崔、隗义密谋背叛更始朝,返回天水。隗嚣恐怕事情败露而自己被牵连,于是向朝廷检举。刘玄诛杀隗崔、隗义,任命隗嚣当御史大夫。
梁王刘永,凭依他的封国起兵,招揽各郡英雄豪杰。共占领二十八城。并合并了不少盗匪,在东方称霸。
邔人秦丰在黎丘起兵,攻陷县、宜城等十余县,有部众一万人,自称楚黎王。
汝南人田戎攻陷夷陵,自称扫地大将军,转战劫掠各郡县,有部众数万人。
故事一
新市兵、平林兵的将领们因为刘縯兄弟威名日盛,秘密建议更始帝刘玄除掉他俩。刘秀对刘縯说:“看情况,更始帝打算跟我们过不去。”刘縯笑着说:“一向就是如此。”不久,刘玄集合全体将领,教刘縯拿出他的宝剑,接过来仔细观察。这时,绣衣御史申徒建跟着呈上玉玦,暗示更始帝早下决断,但更始不敢发动。刘縯的舅舅樊宏对刘縯说:“申徒建莫非有范增的意图?”刘縯不作回答。李轶最初跟刘縯兄弟感情很好,可是后来转而谄媚拥有权柄的新贵,刘秀告诫刘縯:“对这个人不能再信任了!”刘縯不听从。刘縯的部将刘稷,勇冠三军,听说刘玄即位的消息,大怒说:“当初起兵图谋大事的,是刘縯兄弟。而今更始是干什么的呢!”刘玄任命刘稷当抗威将军,刘稷不肯拜受这一任命。刘玄于是与将领们部署数千军队,先逮捕刘稷,准备诛杀。刘縯坚持反对。李轶、朱鲔趁机建议刘玄同时逮捕刘縯,并于当天跟刘稷一齐斩首。刘玄任命堂兄光禄勋刘赐当大司徒。刘秀听到这个消息,从父城夺回宛城,向刘玄请罪。司徒所属官员迎接刘秀,表示哀悼,刘秀不与他们谈一句私话,唯有深自责备而已,不曾自己夸耀保卫昆阳的战功,又不敢为刘縯服丧,饮食言谈欢笑跟平常一样。刘玄因此惭愧,任命刘秀当破虏大将军,封武信侯
故事二
王莽避火到了未央宫宣室前殿,火总是跟着他。王莽穿着全套天青色的衣服,拿着虞帝匕首。天文郎在前面按着占测时日的,王莽转动坐席随着斗柄所指的方向坐着,说道:“上天把这样的品德赋予我,汉军能把我怎么样?"初三,天快亮了,群臣搀扶着王莽,从前殿去渐台,想用池水作阻挡,公卿等随从官吏还有一千多人跟着他。王邑白天黑夜都在战斗,疲倦极了,士兵死伤快完了,他飞马进入宫中,辗转来到了渐台,看见他的儿子侍中王睦脱下衣帽想要逃走,王邑喝住他,让他转回,父子俩一同守卫着王莽。兵士进入殿中,听说王莽在渐台,众人将其包围了数百重。台上仍用弓箭与包围的士兵对射,箭用尽了,便短兵相接。王邑父子、蹛恽、王巡战斗而死,王莽躲进内室。下午五时三刻,大批士兵上了渐台,苗欣、唐尊、王盛等人都死在台上。商县人杜吴杀死了王莽,校尉东海人公宾就砍下了王莽的脑袋。兵士们分裂了王莽的身躯,四肢关节、肌肉被切割成许多块,争着去砍杀的有几十人。公宾就拿着王莽的脑袋前往王宪那里。王宪自称汉朝的大将军,城里的军队几十万人都归属了他。王宪住在长乐宫,把王莽的妃嫔都作为妻妾,使用王莽的车马、衣服和器物。初六,李松、邓晔进入长安,将军赵萌和申屠建也来到。因为王宪缴获了御玺没有上交,私藏了许多宫女,使用了天子的仪仗,便把他捉来杀掉了。传送王莽的脑袋前往宛城,挂在街市示众,百姓都去掷击它,有人切下他的舌头来吃了。
故事三
最初,谢躬与刘秀曾一同消灭王郎,但谢躬与刘秀多次冲突对立,谢躬时常想袭击刘秀,却因为畏惧刘秀兵力强大而不敢发动。两支部队,虽都在邯郸,却分城而处,然而刘秀不时对谢军慰问安抚。谢躬对于行政工作非常勤奋,刘秀经常称赞:“谢尚书是真正的官吏!”谢躬因此不再自己猜疑。他的妻子听说了这件事,经常告诫他:“你跟刘秀有积怨,势不两立,可是你却相信他那套虚言,最终会受到挟制的。”谢躬不接受。稍后,谢躬率领他的数万部队返回,屯驻邺城。等到刘秀南击青犊,让谢躬在隆虑山截击尤来,谢躬的军队大败。刘秀利用谢躬领兵在外,让吴汉与刺奸大将军岑彭袭击占据了邺城。谢躬不知道邺城的变化,率领轻装骑兵返回邺城,吴汉等把谢躬逮捕斩首,他的部队全部投降。
孝献皇帝丁建安三年(戊寅,公元一九八年)
春,正月,曹操还许。三月,将复击张绣。荀攸曰:“绣与刘表相恃为强;然绣以游军仰食于表,表不能供也,势必乖离。不如缓军以待之,可诱而致也;若急之,其势必相救。”操不从,围绣于穰。
夏,四月,使谒者仆射裴茂诏关中诸将段煨等讨李傕,夷其三族。以煨为安南将军,封C171乡侯。
初,袁绍每得诏书,患其有不便于己者,欲移天子自近,使说曹操以许下埤湿,雒阳残破,宜徙都鄄城以就全实;操拒之。田丰说绍曰:“徙都之计,既不克从,宜早图许,奉迎天子,动托诏书,号令海内,此算之上者。不尔,终为人所禽,虽悔无益也。”绍不从。会绍亡卒诣操,云田丰劝绍袭许,操解穰围而还,张绣率众追之。五月,刘表遣兵救绣,屯于安众,守险以绝军后。操与荀彧书曰:“吾到安众,破绣必矣。”及到安众,操军前后受敌,操乃夜凿险伪遁。表、绣悉军来追,操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它日,彧问操:“前策贼必破,何也?”操曰:“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吾是以知胜矣。”绣之追操也,贾诩止之曰:“不可追也,追必败。”绣不听,进兵交战,大败而还。诩登城谓绣曰:“促更追之,更战必胜。”绣谢曰:“不用公言,以至于此,今已败,奈何复追?”诩曰:“兵势有变,促追之。”绣素信诩言,遂收散卒更追,合战,果以胜还,乃问诩曰:“绣以精兵追退军,而公曰必败;以败卒击胜兵,而公曰必克,悉如公言,何也?”诩曰:“此易知耳。将军虽善用兵,非曹公敌也。曹公军新退,必自断后。故知必败。曹公攻将军,既无失策,力未尽而一朝引退,必国内有故也。已破将军,必轻军速进,留诸将断后,诸将虽勇,非将军敌,故虽用败兵而战必胜也。”绣乃服。
吕布复与袁术通,遣其中郎将高顺及北地太守雁门张辽攻刘备。曹操遣将军夏侯惇救之,为顺等所败。秋,九月,顺等破沛城,虏备妻子,备单身走。曹操欲自击布,诸将皆曰:“刘表、张绣在后,而远袭吕布,其危必也。”荀攸曰:“表、绣新破,势不敢动,布骁猛,又恃袁术,若从横淮、泗间,豪杰必应之。今乘其初叛,众心未一,往可破也。”操曰:“善!”此行,泰山屯帅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等皆附于布。操与刘备遇于梁。进至彭城。陈宫谓布:“宜逆击之,以逸击劳,无不克也。”布曰:“不如待其来攻,蹙著泗水中。”冬,十月,操屠彭城。广陵太守陈登率郡兵为操先驱,进至下邳。布自将屡与操战,皆大败,还保城,不敢出。
操遗布书,为陈祸福。布惧,欲降。陈宫曰:“曹操远来,势不能久。将军若以步骑出屯于外,宫将馀众闭守于内。若向将军,宫引兵而攻其背;若但攻城,则将军救于外。不过旬月,操军食尽,击之,可破也。”布然之,欲使宫与高顺守城,自将骑断操粮道。布妻谓布曰:“宫、顺素不和,将军一出,宫、顺必不同心共城守也,如有蹉跌,将军当于何自立乎?且曹氏待公台如赤子,独舍而归我。今将军厚公台不过曹氏,而欲委全城,捐妻子,孤军远出,若一旦有变,妾岂得复为将军妻哉!”布乃止,潜遣其官属许汜、王楷求救于袁术。术曰:“布不与我女,理自当败,何为复来?”汜、楷曰:“明上今不救布,为自败耳。布破,明上亦破也。”术乃严兵为布作声援。布恐术为女至,故不遣救兵,以绵缠女身缚著马上,夜自送女出,与操守兵相触,格射不得过,复还。河内太守张杨素与布善,欲救之,不能,乃出兵东市,遥为之势。十一月,杨将杨丑杀杨以应操,别将眭固复杀丑,将其众北合袁绍。杨性仁和,无威刑,下人谋反发觉,对之涕泣,辄原不问,故及于难。
操掘堑围下邳,积久,士卒疲敝,欲还,荀攸、郭嘉曰:“吕布勇而无谋,今屡战皆北,锐气衰矣。三军以将为主,主衰则军无奋意。陈宫有智而迟。今及布气之未复,宫谋之未定,急攻之,布可拔也。”乃引沂、泗灌城。月馀,布益困迫,临城谓操军士曰:“卿曹无相困,我当自首于明公。”陈宫曰:“逆贼曹操,何等明公!今日降之,若卵投石,岂可得全也!”
布将侯成亡其名马,已而复得之,诸将合礼以贺成,成分酒肉先入献布。布怒曰:“布禁酒而卿等酝酿,为欲因酒共谋布邪?”成忿惧,十二月,癸酉,成与诸将宋宪、魏续等共执陈宫、高顺,率其众降。布与麾下登白门楼。兵围之急,布令左右取其首诣操,左右不忍,乃下降。布见操曰:“今日已往,天下定矣。”操曰:“何以言之?”布曰:“明公之所患不过于布,今已服矣。若令布将骑,明公将步,天下不足定也。”顾谓刘备曰:“玄德,卿为坐上客,我为降虏,绳缚我急,独不可一言邪?”操笑曰:“缚虎不得不急。”乃命缓布缚。刘备曰:“不可。明公不见吕布事丁建阳、董太师乎!”操颔之。布目备曰:“大耳儿,最叵信!”操谓陈宫曰:“公台平生自谓智有馀,今竟何如?”宫指布曰:“是子不用宫言,以至于此。若其见从,亦未必为禽也。”操曰:“奈卿老母何?”宫曰:“宫闻以孝治天下者不害人之亲。老母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曰:“奈卿妻子何?”宫曰:“宫闻施仁政于天下者不绝人之祀,妻子存否,在明公,不在宫也。”操未复言。宫请就刑,遂出,不顾,操为之泣涕,并布、顺皆缢杀之,传首许市。操召陈宫之母,养之终其身,嫁宫女,抚视其家,皆厚于初。前尚书令陈纪、纪子群在布军中,操皆礼而用之。张辽将其众降,拜中郎将。臧霸自亡匿,操募索得之,使霸招吴敦、尹礼、孔观等,皆诣操降。操乃分琅邪、东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悉以霸等为守、相。
初,操在兖州,以徐翕、毛晖为将。及兖州乱,翕、晖皆叛。兖州既定,翕、晖亡命投霸。操语刘备,令霸送二首,霸谓备曰:“霸所以能自立者,以不为此也。霸受主公生全之恩,不敢违命。然王霸之君,可以义告,愿将军为之辞。”备以霸言白操,操叹息谓霸曰:“此古人之事,而君能行之,孤之愿也。”皆以翕、晖为郡守。陈登以功加伏波将军。
刘表与袁绍深相结约。治中邓羲谏表,表曰:“内不失贡职,外不背盟主,此天下之达义也。治中独何怪乎?”羲乃辞疾而退。长沙太守张羡,性屈强,表不礼焉。郡人桓阶说羡举长沙、零陵、桂阳三郡以拒表,遣使附于曹操,羡从之。
孙策遣其正议校尉张纮献方物,曹操欲抚纳之,表策为讨逆将军,封吴侯;以弟女配策弟匡,又为子彰取孙贲女;礼辟策弟权、翊;以张纮为侍御史。袁术以周瑜为居巢长,以临淮鲁肃为东城长。瑜、肃知术终无所成,皆弃官渡江从孙策。策以瑜为建威中郎将。肃因家于曲阿。曹操表征王朗,策遣朗还。操以朗为谏议大夫,参司空军事。
袁术遣间使赍印绶与丹杨宗帅祖郎等,使激动山越,共图孙策。刘繇之奔豫章也,太史慈遁于芜湖山中,自称丹杨太守。策已定宣城以东,惟泾以西六县未服,慈因进住泾县,大为山越所附。于是策自将讨祖郎于陵阳。禽之。策谓郎曰:“尔昔袭孤,斫孤马鞍,今创军立事,除弃宿恨,惟取能用,与天下通耳,非但汝,汝勿恐怖。”郎叩头谢罪,即破械,署门下贼曹。又讨太史慈于勇里,禽之,解缚,捉其手曰:“宁识神亭时邪?若卿尔时得我云何?”慈曰:“未可量也。”策大笑曰:“今日之事,当与卿共之。闻卿有烈义,天下智士也,但所托未得其人耳。孤是卿知己,勿忧不如意也。”即署门下督。军还,祖郎、太史慈俱在前导,军人以为荣。会刘繇卒于豫章,士众万馀人,欲奉豫章太守华歆为主。歆以为因时擅命,非人臣所宜,众守之连月,卒谢遣之。其众未有所附,策命太史慈往抚安之,谓慈曰:“刘牧往责吾为袁氏攻庐江,吾先君兵数千人,尽在公路许,吾志在立事,安得不屈意于公路以求之乎?其后不遵臣节,谏之不从。丈夫义交,苟有大故,不得不离。吾交求公路及绝之本末如此,恨不及其生时与共论辩也。今儿子在豫章,卿往视之。并宣孤意于其部曲。部曲乐来者与俱来,不乐来者且安慰之。并观华子鱼所以牧御方规何如。卿须几兵,多少随意。”慈曰:“慈有不赦之罪,将军量同桓、文,当尽死以报德。今并息兵,兵不宜多,将数十人足矣。”左右皆曰:“慈必北去不还。”策曰:“子义舍我,当复从谁!”饯送昌门,把腕别曰:“何时能还?”答曰:“不过六十日。”慈行,议者犹纷纭言遣之非计。策曰:“诸君勿复言,孤断之详矣。太史子义虽气勇有胆烈,然非纵横之人,其必秉道义,重然诺,一以意许知己,死亡不相负,诸君勿忧也。”慈果如期而反,谓策曰:“华子鱼,良德也,然无他方规,自守而已。又,丹杨僮芝,自擅庐陵,番阳民帅别立宗部,言‘我已别立郡海昏上缭,不受发召’,子鱼但睹视之而已。”策拊掌大笑,遂有兼并之志。
袁绍连年攻公孙瓒,不能克,以书谕之,欲相与释憾连和;瓒不答,而增修守备,谓长史太原关靖曰:“当今四方虎争,无有能坐吾城下相守经年者明矣,袁本初其若我何!”绍于是大兴兵以攻瓒。先是瓒别将有为敌所围者,瓒不救,曰:“救一人,使后将恃救,不肯力战。”及绍来攻,瓒南界别营,自度守则不能自固,又知必不见救,或降或溃。绍军径至其门,瓒遣子续请救于黑山诸帅,而欲自将突骑出傍西山,拥黑山之众侵掠冀州,横断绍后。关靖谏曰:“今将军将士莫不怀瓦解之心,所以犹能相守者,顾恋其居处老小,而恃将军为主故耳。坚守旷日,或可使绍自退。若舍之而出,后无镇重,易京之危,可立待也。”瓒乃止。绍渐相攻逼,瓒众日蹙。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