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读:琼斯皇原文如下:美国黑人琼斯在美国是一个列车的服务员。在赌博时候杀掉了他的同事杰夫,后又在监狱劳动时劈死了白人狱卒。然后被一个英国白人斯密泽斯卖到了西印度群岛一个小岛上,在那里他通过在白人火车上学到的社会规则,压榨当地黑人,最终成为小岛上的
琼斯皇原文如下:
美国黑人琼斯在美国是一个列车的服务员。在赌博时候杀掉了他的同事杰夫,后又在监狱劳动时劈死了白人狱卒。然后被一个英国白人斯密泽斯卖到了西印度群岛一个小岛上,在那里他通过在白人火车上学到的社会规则,压榨当地黑人,最终成为小岛上的皇帝。
本剧发生的时间是琼斯因为当地黑人的众叛亲离,逃离皇宫,他的计划是穿过黑森林,登上在海边等待他的法国军舰,从而彻底逃离这个岛。
我们在本剧的一开场就看到硕大的皇宫之内摆着一把猩红色椅子,象征着琼斯在这个岛上至高无上的地位。他的皇宫在最高处,他俯视着这个小岛。
本剧开始的时候,皇宫没有一个人琼斯陷入众叛亲离的状况之中。作为宰相的斯密泽斯抓住了一个黑人妇女问明了事情的缘由,他叫醒了琼斯,琼斯依旧保持着傲慢,其出场的服饰更显现出他的傲慢的来源“他穿着一件淡蓝色带铜纽扣的制服外套,佩戴着沉甸甸的金色肩章。
袖口和领边也都镶着金边,裤子是鲜红色,两边是淡蓝色条纹。脚蹬一双带铜马刺的扎带漆皮靴,腰带上的枪套里朝着插着一杆柄上嵌着珍珠的长筒手枪,这使他全身披挂的完整无缺。”
琼斯从登岛起就有的优越感,他虽然是一个黑人,但他的心灵深处已经被白人的政治文化所同化。在白人的世界中他可能就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招待,但在这里他确实真正的皇帝。
正如他所说的“小偷小摸早晚要让你锒铛入狱,大搂大抢他们就封你做皇帝,等你一咽气,他们还会把你放到名人堂里去”。琼斯不过是白人工业社会意志在一个小岛上的体现。
自己制定法令,同时又无时无刻不在违反这些法令。因为他相信在这个岛上没有人可以击败他,可以征服他。只有“银弹”才能结束他的生命,唯一一颗银弹在他自己的手中,这样的架构使琼斯皇成为岛上近乎无敌人的人物,他掌控着一切。
就连他逃出皇宫的时候,还若无其事地吹着口哨,他有着强大自信可以逃出生天,因为他根本不屑那些想要杀他的当地黑人。
第二场一开始,琼斯皇到达了森林,却发现早先藏在白石头底下的食品没有了。随后出现的像肉蛆一样的小恐惧,显然是琼斯皇的内心害怕恐惧的外化。
穿越森林的开始便没有像事先计划好的那样顺利,再加上饥饿的原因便产生了幻影,在这样的幻觉之中,第一声枪响也就意味着他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第三场是月亮刚刚升起来,黑人杰夫的出现彻底把琼斯皇拉回了对于过去的回忆之中。此时的琼斯皇没有了巴拿马草帽,脸被划破,制服也有多处被撕破。杰夫的出现让琼斯皇大吃一惊,大惊之下琼斯皇再一次开枪,这时“远方的鼓声明显的更响了一些,节奏更加快乐”。
琼斯发现大事不妙,便急急忙忙的钻到丛林深处。幻影杰的出现是因为这是琼斯人生的转折点,他第一次杀人,被送进了牢房,这成为琼斯堕落的源头,也是他内心最恐惧的地方。
第四场月亮早已经升起。琼斯精疲力竭。他揪下了外衣,裸着上半身。解开马刺,扔得老远。他不再需要皇帝的打扮,他要回到最初的琼斯,那时的他是个没有欲望的小伙子。现在加在他身上的衣服就是他的欲望,他要消灭它们,回归本来的自我。
这时白人狱卒的出现又把他拉回了过去之中。琼斯在这里喊出了“我主耶稣啊!”在他想脱离给他带来了苦难白人世界时候,他喊出的神明却是白人的上帝。
他早已经被白人的世俗社会所同化,他想摒弃而不能。而作为白人法律秩序的狱卒上场,必然激起他的愤怒。第三枪响,铅弹只剩下两颗。在后面追击的鼓声虽然很远,却越来越响。
第五场中,一大块圆形空地,四周被密集的巨型树环绕,树梢消失在上空。月亮把那块空地照得透亮。此时的林间空地,虽然被奥尼尔描述成是拍卖台,更像是一个忏悔的空间。琼斯这时裤子已被撕的破烂不堪,脚上拖着一双破烂不成形的鞋子。
而后,他又把鞋子脱掉,扔在了地上。琼斯开始了忏悔,他承认杀死了杰夫和白人狱卒。他祈求上帝停止越来越近的鼓声。他已经走到了精神崩溃的边缘。此时,幻影再次出现。
这是他最深刻的记忆。黑人第一次被卖做奴隶,这就注定琼斯这一生的悲剧,他被无缘无故的牵扯到美洲大陆,卷入到了白人社会中,他要适应这个社会必须去掌握尔虞我诈的能力。被拍卖是琼斯一生中最黑暗的记忆,也是他恐惧的来源。他没有家,也就没有根基。
他想回归原始的自我,却只能向上帝忏悔自己的罪行。又是两枪,铅弹终于打完了,鼓敲得更响,打破了沉默。
在第六场中,琼斯的“裤子已经破的不成样子,真比一块腰布强不了多少。”琼斯的身体已经完完全全回到了原始的状态之中。琼斯身后的两排人在划着船,这是一群要被送往美洲的奴隶,远离了家乡,应和着远方的鼓声,发出阵阵长嚎。
在岛上的黑人其实和琼斯一样的都是被贩卖的黑人。他们有着共同经历。琼斯也在这气氛当中,慢慢的哼唱过来,陷入到了对于家乡的回忆之中。
家乡对于每个人来说都是美好的回忆,琼斯在遭受到了各种苦难,精神崩溃的边缘,想到了家乡,是对于生的渴望,他一步步地踏入了深渊,对于家乡的回忆,只不过是他走向灭亡之前的回光返照。他没有开枪,只不过鼓声越来越响,声音也越来越欢快。
第七场之中,琼斯回到了非洲。他从这里被抓走,他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他变成行尸走肉,完全处于无意识的状态之中。
他看到了似曾相识的石头和河,他陷入到死胡同之中。刚果巫医的出现让他精神彻底崩溃,他知道巫医要拿他去做祭品,他摆脱掉了基督,回归到了原始宗教之中。可是这个早已被白人同化了的灵魂,根本不可能被野蛮而凶恶的原始宗教所接受。
琼斯只能献出自己,才能洗脱自己的灵魂,做回真正的自我。随后,鳄鱼向他发起了攻击,最后一声枪响,银弹终于发射出来。银子弹的射出,标志琼斯皇帝生命的终结。
第八场,琼斯终于被兰姆带领的士兵打死。对于琼斯皇帝来说,他终于解脱了。实际上银子弹并不只有琼斯拥有,为了推翻琼斯的统治,本地的黑人成功制造了银子弹,他们终结了琼斯的生命,琼斯则永远的回到故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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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文翻译仅供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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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nama(巴拿马)》由罗马尼亚歌手matteo演唱的歌曲,收录于专辑《panama》中,于2013年10月2日通过mediapromusic和orchardenterprisesnyinc正式发行。
这首歌于近期在网络上一炮而红,并将歌曲的一部分改编成了舞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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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激情在燃烧
有一首歌,歌词里面有很多句“哔哩哔哩什么的。。”
加Q2631845621大哥告诉你
一家人
开往纳伊的市内小火车过了马约门,正沿着林荫大道向塞纳河岸驶去。小车头拉着一节车厢,鸣着汽笛驱开挡路的车辆行人。它直喷蒸汽,像一个人在急速奔跑,上气不接下气,呼哧呼哧喘个不停。它的活塞里发出快节奏的响声,好似火车的铁腿在跑动。夏天傍晚的闷热笼罩着大道,虽然没有一丝风,路面上却扬起粉笔灰似的白色尘土,浓厚、呛人而且热烘烘的,还黏附在人的皮肤上,迷糊人的眼睛,甚至钻进人的五脏六腑。
家家户户的门口,都有出来透透气的居民。
车上的玻璃窗都大敞着,车速很快,窗帘在疾风中飘扬。车厢里的乘客寥寥无几,因为天气闷热,大多数乘客都爱待在顶层和车厢外的平台上。一部分乘客是打扮得俗里俗气的胖太太,属于住在郊区的小市民,就靠装腔作势来代替自身所缺乏的高雅气质。另一部分乘客是腻烦了办公室生涯的公务员,由于长期伏案工作,脸色蜡黄,腰弯背驼,肩膀一边高一边低。他们愁苦憔悴的面容,表明他们上有老下有小,负担沉重,经济拮据;也表明他们早年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如今加入了衣衫破旧的穷人行列。他们在巴黎边缘当垃圾场用的田野安家,住在刷了白灰的破房子里,门口一块花坛就算是自家的花园,日子嘛,当然是省吃俭用,过得紧巴巴的。
紧挨车门,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的男子。他脸颊臃肿,大腹便便,直垂到双腿的叉开之处。他一身黑色服装,佩戴着勋章绶带,正同一个身材瘦长的人在聊天。此人不修边幅,穿一套脏乎乎的白色斜纹布服装,戴一顶旧兮兮的巴拿马草帽。那矮胖子说话慢吞吞的,有时真像个结巴,他是海军部主任科员卡拉望先生。那瘦高个子从前在商船上当卫生员,后来在古尔博瓦圆形广场附近定居,利用他漂泊了一生之后仅余的那点浅薄的医学知识,给当地穷老百姓治病糊口。他姓舍奈,要人家称呼他“大夫”。关于他的为人品行,当地颇有不少流言飞语。
卡拉望先生一直过着公务员循规蹈矩的生活。三十年来,他天天早晨去办公室上班,走的是同一条路,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遇上同一批上班族,傍晚下班,还是走同一条路,遇上同一批眼见着日渐衰老的面孔。
每天早晨,他在圣奥诺雷区的大街口,花一个苏买一份报纸,再买两个小面包,然后走进部里大楼,那神态就像一个投案自首的罪犯。他急匆匆地赶到办公室,心里惶惶不安,总是担心自己的工作有什么疏忽而会受到斥责。
他这种单调的生活规律,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变化,因为除了办公室里的事务,除了升级与奖金,他什么都不关心。从前,他就不在乎嫁妆,娶了一位同事的女儿。长期以来,他不论是在部里还是在家里,都只谈论公务。他那点脑子,早已在办公室枯燥的日常事务中萎缩了,如今除了与部里有关的事情之外,他再也没有其他的计划、希望与梦想了。不过,虽然他对自己的公务员生涯知足常乐,但总掺杂着一种扫兴的苦涩感,那是因为一些海军军需官,军装上有几杠白条纹,被人称为“白铁匠”,光凭这一点,一调进部里就当上副科长或科长,对此,他与妻子都愤愤不平。每天吃晚饭的时候,他就大发议论,列出种种理由,证明将巴黎的官职如此轻易地给了那些本应航行在海上的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是极不公平的。
韶光易逝,不知不觉中,他已经老了。早年,自打出了校门,就直接进了衙门,他在学校里见了就发抖的学监,后来换成了他怕得要命的上司。他只要一到那些办公室暴君的门口,就浑身上下直打哆嗦。由于长期处于这种惶恐不安的状态,他也就形成了猥琐可笑的举止习惯,见了人就局促不安、低声下气,说起话来则神经质地直结巴。
他对巴黎的了解少得可怜,不比那个每天由狗领到同一个门檐上乞讨的瞎子知道得更多。他从一个苏一张的小报上,也读到一些社会消息与桃色新闻,但认为纯系杜撰编造,是专供小职员消遣解闷的。他一贯奉公守法,是一个没有鲜明观点的保守派,但对“新事物”还是有强烈憎恨的。凡是报上的政治新闻,他一概跳过不看。不过,话得说回来,那份小报在这方面作报道时,总要为了某一方收买者的需要而歪曲事实。每天傍晚,他沿着香榭丽舍大街步行回家,望着熙熙攘攘的行人与川流不息的车马,那神情就像一个来自遥远国度的异乡旅客。
这一年,卡拉望先生按规定服务三十年的期限满了。一月一日那天,他因此而得了一枚荣誉团勋章。须知,在这种军事化的机关里,那些被缚在绿皮卷宗上的公文奴隶,经过长期悲惨的苦役,也就是“竭诚效力”之后,就会获得此种奖赏。这一出乎他意料的荣誉,使他对自己的才干刮目相看,评价更高,同时也彻底改变了他的日常习惯。从那以后,他不再穿杂色的裤子和不伦不类的上装,而换上黑色的礼服与裤子,这样才跟勋章宽宽的绶带般配协调,相得益彰。与此同时,他每天早晨都要刮脸,仔仔细细地修指甲,隔一天就换一件衬衫。总之,眨眼之间,卡拉望就像换了一个人,衣着整洁、神气十足但又平易谦和,而所有这一切,他都是出于对国家“勋位团”的尊重,出于一种合情合理的团体精神,要知道,他本人就是这团体中的一员呀!
他在家里,总喜欢把“我的勋章”挂在嘴边。他这种自豪感极度膨胀,甚至不能容忍别人在扣眼上挂任何别的勋章,见了外国勋章更是火冒三丈,他认为:“根本就不应该允许他们在法国佩戴出来。”他特别反感每天傍晚在小火车上遇见的舍奈“大夫”,此人居然也总挂着一种勋章绶带,白不白蓝不蓝、黄不黄绿不绿的,说不上是个什么玩意。
从凯旋门到纳伊这一段路,他们两人交谈的话题大同小异。这一天与往常一样,先是谈论本地区的种种弊端,对所有这些,他俩都甚为憎恶,但区长却熟视无睹,不闻不问。接着,卡拉望把话题转到疾病方面来。与医生结伴同行,这是自然而然的,他指望在闲聊中能免费拾些牙慧,得些指点,只要不着痕迹,问得巧妙,说不定等于能得到一次诊断。何况,他近来很替他母亲的健康状况担心。她时常昏厥过去,隔许久才苏醒过来。她年已九旬,偏又不肯求医就诊。
母亲垂垂老矣,卡拉望一说起就要大动感情,他一再对舍奈“大夫”说:“您能经常见到这么高寿的人吗”说着,就喜滋滋地搓搓双手,这倒不见得是他希望老母亲永远活在世上,而是因为他母亲的长寿,也是他本人将长寿的预兆。
他接着说:“哈哈,我们家的人都长寿,因此,我敢肯定,如果不出意外,我会活得很老。”
老卫生员向身边的这位伙伴投去怜悯的一瞥,再打量打量对方红光满面的脸,肥嘟嘟的脖子,垂在两条肉乎乎大腿上的大肚子,还有那容易中风的圆滚滚的体型,然后掀了掀扣在头上的那顶灰不溜秋的巴拿马草帽,嘿嘿地一笑,回答说:“老兄,不见得吧,令堂身体干瘦干瘦,而您却胖得像个皮球。”卡拉望窘得发慌,便一声不吭了。
这时,小火车到站了。两个同伴下了车。舍奈先生提议到对面他俩常去的那家环球咖啡馆去,请卡拉望喝一杯苦艾酒。老板跟他们挺熟,隔着柜台上的酒瓶伸出两根手指,他们握了握,然后走过去,瞧瞧从中午起就一直在那里玩多米诺骨牌的三个牌友。大家彼此热烈地互致问候,又少不了打听打听“有何新闻”。然后,牌迷们继续玩牌。待这两位告辞时,他们头也不抬,只把手伸过来,他俩握了手,就各自回家吃晚饭了。
卡拉望住在古尔博瓦广场附近的一所三层小楼里,楼下开了一家理发店。
他的住宅里有两间卧房、一间饭厅和一个厨房,几把修理过的椅子要按需要在几个房间里搬来搬去。卡拉望太太的时间,几乎都花在打扫房间上了。十二岁的女儿玛丽·路易丝与九岁的儿子菲力浦·奥古斯特,则整天在街边的泥坑里,跟本街区的顽童嬉闹玩耍。
卡拉望的母亲被安置在楼上。她在附近这一带以小气而出名,而她本人又精瘦精瘦的,所以有人说,上帝把他老人家自己精打细算的原则全都用在她身上了。她脾气很坏,没有一天不跟人吵架,不大发雷霆的。她从窗口里大骂站在自家门前的邻居,大骂蔬菜贩子、清道夫与孩子。孩子们为了报复,就在她出门的时候,远远跟随其后,高声叫喊:“老——妖——精,老——妖——精!”
家里雇了一个女佣,专干家务活。她是个矮小的诺曼底人,粗心大意得令人难以置信。她睡在三楼,就在老太太的旁边,以防老人有三长两短。
卡拉望回到家中时,他那有洁癖的妻子,正在用一块法兰绒擦拭那几把散放在空荡荡几间屋里的红木椅子。她总是戴着线手套,头上扣着一顶便帽,缀在帽子上五颜六色的缎带,时不时滑落到一侧耳朵上,她老是打蜡呀、擦拭呀、洗呀、刷呀,每逢被人撞见时,就总是这么说:“我不是有钱人,我家里的陈设很简单,我的奢华就是洁净,这可不亚于其他种类的奢华。”
她生来就讲求个实在,而且固执己见,在大大小小的事情上,都是她向丈夫发号施令。每天晚上,先是在饭桌上,而后又在床上,两夫妻都要喋喋不休地议论办公室的事。虽然丈夫比妻子大二十岁,但是如同向神甫做忏悔一样,什么事都告诉她,并且还得遵照她的意见去行事处世。
卡拉望太太从来就没有漂亮过,她原本又矮小又干瘦,现在更称得上是丑陋了。这也怪她不会打扮,如果穿戴得体,她那点很有限的女性特征,也可以巧妙地有所突显,然而现在却被她自己的不当弄得不见踪影。她的裙子总是穿歪了,扭向一边。她还爱在身上东抓抓西挠挠,不管是什么地方,也不管是什么场合,这种习惯已经成为了一种怪癖。在家里,她通常戴着一顶软帽,帽上缀着一大簇丝绸彩带,她觉得这是唯一适合她的打扮,自认为这样很美。
一瞧见丈夫回来,她立刻站起来,亲了亲他的颊髯,说:“亲爱的,你还想去波坦百货店吗”他原本答应过妻子到那店里为她办一件事,这是第四次忘得一干二净了。妻子一问,他简直就吓坏了,一下就倒在椅子上。他说:“太糟了,这件事我惦记了一整天,可是没有用,一到后半晌还是忘掉了。”看他的确是一副很难过的样子,妻子就安慰道:“你明天别忘记就是了。怎么,部里没有什么新闻吗”
“怎么会没有呢又有一个白铁匠被任命为副科长了。”
他妻子的神情猛然一下肃穆起来:“是哪一科”“国外采购科。”
妻子立即就火了:“这么说,是接替拉蒙的职位喽这正是我想要你得到的位子。拉蒙呢他退休了吗”
卡拉望讷讷地答道:“他退了。”
妻子火冒三丈,头上的软帽滑到了肩头上,她泄愤着说:“完了,瞧吧,这个鬼地方,现在一点指望也没有了。你说的那个军需官姓什么”
“博纳索。”
她把存放在手边的海军年鉴,拿过来一查,念道:“博纳索。——上校。——一八五一年生。——一八七一年任见习军需官,一八七五年任助理军需官。”
“他出过海吗”
卡拉望听此一问,愤愤的情绪消释了,笑意骤然而生,直乐到心坎里去了。他答道:“同巴兰一样,同他的上司巴兰完全一样。”接着,放声笑了起来,讲起他那个部的人都觉得妙不可言的笑话:“派他们俩去视察黎明军港,千万别走水路,他们即使乘小火轮,也会晕船的。”
但妻子仍然板着脸,对这个笑话似乎充耳不闻。过了片刻,她慢吞吞地搔着下巴,喃喃道:“要是认识一个议员就好了,一旦议会了解部里发生的这一切,部长非下台不可……”
从楼梯口传来一阵吵闹声,打断了她的话。玛丽·路易丝与菲力浦·奥古斯特从街上的泥坑里回来了。姐弟俩每上一级,都要你打我一个耳光,我踢你一脚。母亲大为恼火,冲了过去,抓住两人的胳膊,使劲摇晃,一把将他们推进屋里。
两个孩子一见父亲,立即就扑了上去。父亲慈爱地搂着他们亲了亲,然后,让他们坐在他膝上,跟他们谈心。
菲力浦·奥古斯特是个丑孩子,头发蓬松,像堆乱草,从头到脚都脏乎乎的,而且一脸傻相。玛丽·路易丝长得像母亲,说话也像母亲,爱重复她的话,甚至还模仿她的手势。小姑娘也这么发问:“部里有什么新闻吗”而做父亲的,则快快活活地答道:“丫头啊,你的朋友拉蒙,也就是每月都来吃饭的那位先生,很快就要离开咱们了,有位新任副科长要接替他的职位。”小女孩抬眼看了看父亲,以早熟孩子那种同情的口吻说:“这么说,又有一个人踩着你的后背爬上去了。”
父亲收起笑容,未作回答,接着就岔开话题,问正在擦玻璃窗的妻子:
“妈在楼上好吗”
卡拉望太太停下来,转过身去,把滑到背上的软帽扶正,嘴唇颤动着说:“哼!好吧,咱们来谈谈你妈吧,她可真给了我个好瞧的!你想想看,理发匠的老婆勒博丹太太,上楼来找我借一包淀粉,正巧那时我出去了,你妈就骂人家是‘要饭的’,把人家撵走了。我回来就把老太婆狠狠说了一顿。她跟往常一样,别人一说到她的不是,就装聋作哑,其实,她不见得比我耳背,是不是她那是在装蒜。我这么讲是有根据的。她当时什么话都不说,立刻就赌气上楼回自己房间去了。”
卡拉望甚为尴尬,沉默不语。这时,女仆跑来通知饭已准备好了。于是,卡拉望拿起藏在墙角的一根扫帚把,往天花板上捅了三下,通知老母下楼就餐。然后,大家来到餐室里,卡拉望太太把汤分好,等老太太下来。可是,等得汤都凉了,还不见下来,他们就只好先慢慢吃了起来。每人的汤喝完了,他们又等。卡拉望太太一不耐烦,就真的来火了,便拿丈夫撒气:“你瞧瞧,她是在成心闹别扭,可你老是偏袒她。”卡拉望左右为难,没有办法,于是打发玛丽·路易丝去请奶奶,自己则垂着目光,坐在那里没有动。他的妻子则气鼓鼓地用餐刀的尖端,不断敲打着酒杯的杯脚。
门突然打开,只有小女孩一个人跑回来,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说:“奶奶倒在地上啦!”
卡拉望一下蹦了起来,把餐巾往桌上一扔,跑了出去,楼梯上响起了他嗵嗵嗵的脚步声。他太太认定婆婆是在玩花招,轻蔑地耸耸肩,慢吞吞地跟着上楼。
老太太直挺挺地趴在房间中央。儿子将她的身子翻过来,只见她那张面孔毫无知觉,没有表情,皮肤发黄,遍布皱纹,双目紧闭,牙关紧咬,一动也不动,那干瘦的躯体已经僵硬了。
卡拉望跪在她身边,呜咽着:“我可怜的妈妈呀!我可怜的妈妈呀!”
但是,他的妻子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蛮有把握地说:“得啦,没有什么事,又是昏过去了。不用说,就是不想让我们吃晚饭!”
夫妇二人把老太太抬到床上,脱掉衣服,再加上女用人,一齐给她按摩,费了半天的劲,仍不见她苏醒过来。于是,他们便打发女用人罗萨莉去请舍奈“大夫”。他住在河边,靠近苏雷恩,路很远,等了好久,他才赶到。他检查了一番,号了号脉,拍了拍老太太,大声宣称:“人不行了!”
卡拉望扑到母亲身上,号啕大哭,哭得全身直发抖。他拼命吻母亲僵硬的脸,大颗大颗的眼泪,像下雨一样纷纷落在死者的脸上。
卡拉望太太的悲痛发作得适度而又得体,她站立在丈夫的身后,轻声地哭泣,用手揉着眼睛。
卡拉望的脸肿胀得更大了,稀疏的头发也全乱了,悲痛欲绝使得他的面相显得十分丑陋。他猛然站起来,说:“真的……大夫,您有把握……您绝对有把握吗……”
卫生员连忙走过去,以行家里手的熟练动作摆弄着尸体,就像商贩夸耀自家的货物一样,说道:“喏,老兄,你瞧瞧这眼珠嘛。”他翻开老太婆的眼皮,手指下露出的那颗眼珠,看上去并无变化,只不过瞳孔好像大了一点儿。
卡拉望心如刀割,吓得浑身发软。舍奈“大夫”先抓起老太婆那肌肉已经缩拢的胳膊,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就像面对一个抬杠者那样气冲冲地对卡拉望说:“您自己瞧瞧这只手嘛,尽管放心吧,我是绝对不会看走眼的。”
卡拉望又扑到床上打滚,哭得像牛在哀号。这当儿,他妻子一边装作仍在啜泣,一边料理她该做的事。她将床头柜挪过来,铺上一块台布,放上四根蜡烛,点着以后,又从壁炉台上取下吊在镜子后面的一根黄杨树枝,搁在四支蜡烛之间的一个盘子里。没有圣水怎么办,盛满在盘子的清水就算是吧。不过,她略微考虑了一下之后,又捏了一小撮盐放进清水里。毫无疑问,她以为如此这般,就算是完成了临终法事。
她布置了灵堂之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卫生员帮她摆这摆那安排停当后,低声提醒她说:“应当把卡拉望先生拉开。”她点头同意,走到一直跪在那里痛哭的丈夫身边,同舍奈先生一人架一条胳膊,将他搀扶起来。
两人先扶他坐在椅子上。妻子吻了吻他的额头,便开导他起来。卫生员也在旁边帮腔。他们劝他要认从天命,要节哀自持,要坚强振作,殊不知他们开出的这几味药,正是大悲大痛的人难以消化的。于是,这两人又重新搀起他,把他领出去。
他像一个胖孩子一样,抽抽噎噎,浑身绵软,双臂耷拉着,两腿无力。他跟着他们走下楼,却浑然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是机械地迈着脚步。
他们扶他坐在他平日吃饭坐的那把椅子上,餐桌上还放着几乎空了的汤盆,汤匙仍浸在汤里。他坐在扶手椅上一动也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酒杯,脑子里一片空白。
卡拉望太太在角落里跟舍奈先生谈话,打听该办哪些手续,了解办丧事方方面面的事情。舍奈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最后他抓起帽子,说他还没有吃晚饭,行了个礼表示要走,卡拉望太太高声地表示意外:
“怎么,您还没有吃晚饭吗那就留下来,留在这里吃吧!有什么吃什么,不必客气,您知道,我们家从来都吃得很简单。”
“大夫”婉言推辞,卡拉望太太执意留客:“您这是为什么呢请您还是留下来吧。在这种时刻,有朋友在身边,真是万幸;再说,您劝劝我丈夫,他也许会吃点东西,他真需要补充补充,恢复点气力才行呀。”
“大夫”躬身从命,把帽子放回家具上,答道:“既然如此,太太,我就只好领情啦。”
卡拉望太太向吓昏了头的罗萨莉吩咐了一番,自己也坐到餐桌前,说是要“陪陪大夫”,自己“装装样子,也得吃点东西”。
他们把已经凉了的剩汤都喝掉了。舍奈先生还添了一次。接着,端上来一盘里昂风味的牛肚,散发着一股洋葱的香味,卡拉望太太也决定尝一尝。舍奈大夫赞道:“好吃极了。”主妇笑了笑说:“是不错吧”然后扭头对丈夫说:“你也吃点吧,我可怜的阿弗雷特,哪怕只是垫垫肚子也得吃点呀,想想吧,你还得熬夜呢!”
卡拉望驯服地把餐盘拿过来,开始吃了,现在,他凡事顺从,既不抵制也不思考,即使是让他上床去睡,他也会听命照办的。
舍奈“大夫”自己动手,往自己盘子里添了三次;卡拉望太太也不时用叉子叉一块牛肚,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吃下去。
接着又上了满满一盆通心粉,“大夫”再次喃喃赞道:“哟,这真是好东西!”这回,卡拉望太太给每人都足足分了一份,连小孩的盘子里也都盛满了。两个孩子就搅和着往嘴里塞,有时趁人不注意,还偷喝原汁葡萄酒,并且在桌子底下互相踢脚。
舍奈先生突然想起罗西尼喜爱意大利通心粉,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嗬,还挺押韵的呢,可以写一首诗嘛,就这么开头好了:
罗西尼这音乐家
爱吃通心面粉条……”
谁也没注意他在说什么。卡拉望太太忽然间心事重重,她在考虑这次突发事故会引起哪些后果。她丈夫则把面包一块块揪下来,搓成一个个小面团,摆在餐桌上,然后两眼死死地盯着,全然一副白痴的神情。他觉得嗓子眼里干得火辣辣的,于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斟得满满的葡萄酒一饮而光。他的脑子经受了这场打击与悲痛,本来就已经是乱糟糟的,现在更是晃晃悠悠,就像暴饮暴食后肠胃壅塞、昏昏欲睡之时飘飘然的那种感觉。
舍奈“大夫”不再客气了,喝起酒来像个无底洞,他显然已经醉了。卡拉望太太经过这一阵子神经紧张之后,不免焦躁不安、心烦意乱,虽然只喝了些清水,却也感到脑袋晕晕乎乎了。
舍奈先生闲聊起几户人家死了人的情况,在他看来,那都很不近人情的。因为在巴黎郊区,住的全是外省人,他们还保留了乡下人对死者的那种冷漠的态度,即使死的是自己的亲爹亲娘。固然,在乡下人中,这种对死者的不敬、这种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冷酷无情,是极为常见,不足为奇的,但在巴黎就十分罕见了。他说道:“喏,我就碰上了,上周,普托街有户人家来请我,我连忙赶去,一看,病人已经咽气了。可是,家属们却在床榻旁边喝茴香酒,那是头天晚上专为临终病人买来给他过瘾的,这一家子人还非得从从容容喝光这一瓶才肯罢休。”
然而,卡拉望太太根本没有在听,她心里正在想着遗产这桩大事。卡拉望脑子里则一片空白,舍奈先生所讲的,他什么也没听懂。
咖啡端上来了,为了提神,咖啡煮得很浓,每个杯子里还兑了白兰地,一旦下肚,人人的面颊上就泛起一层红晕,脑子里仅存的那点模糊意识,也都被搅乱了。
最后,“大夫”又猛然抓起酒瓶,给每人斟了一点白兰地涮涮杯子。他们不再说话,慢慢地啜着加糖白兰地在杯底和成的淡**甜浆,一个个沉湎在消化美食时的甜蜜温馨之中,而美酒则更使他们像动物一样,在酒足饭饱的舒适感里沉沦若失。
两个孩子都睡着了,罗萨莉把他们送上了床。
卡拉望像所有遭遇不幸的人一样,机械地顺从一种要使自己变得麻木的下意识,又接连几次喝了白兰地,他那呆滞迟钝的眼光居然炯炯有神了。
“大夫”终于起身要走了,他抓住朋友的胳膊,建议道:
“来,跟我一道出去,透透空气对你会有好处的;一个人有了烦恼,不应当闷在家里不动。”
卡拉望听从了这个建议,他戴上帽子,拿起手杖,随“大夫”出去了。两个朋友挽着胳膊,在星光灿烂的夜空下,朝塞纳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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