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读:东北的清明节习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祭亡魂。人在异地,依记家乡清明。 再回首,往事依旧,年年如初。祈先人,佑我华夏,风调雨顺。 我的家乡在湖北省大悟县的一个小镇上,那是一个很有然而名气的小镇,叫作宣化店镇,群山叠峦,历史悠久
东北的清明节习俗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祭亡魂。人在异地,依记家乡清明。
再回首,往事依旧,年年如初。祈先人,佑我华夏,风调雨顺。
我的家乡在湖北省大悟县的一个小镇上,那是一个很有然而名气的小镇,叫作宣化店镇,群山叠峦,历史悠久,战争经常在那里洗礼。贫穷不言而喻,然而民间的一些风俗传统在那里也保存得相当完好。清明亦不例外。
记得小的时候,或许也不是小时侯吧。在高中之前,因为没有离开家乡,年年也是要祭祖的。我们那里,祭祖又叫上坟,上坟之前不能吃早饭,而且清明的前一天,上坟的孩子大人都要去洗澡,显出祭奠的诚意。而且女人是没有权利去祭祖的,除非是那些年纪很小的小女孩。一般早上六点钟,有时更早,五点左右,爷爷,爸爸喊我们起床。祭祖一定要带上一些东西,比如鞭炮,铁锹,锄头,阮子(也不知道那两个字怎么写,大概就是这个音,是一种竹子做的装土的工具)还有黄表纸。值得注意的是,鞭炮有所讲究,一般不能用花炮,不然人家就是你家祖坟开花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感觉那是一种很大的侮辱;一般带的是小炮(我们那里的称呼,就是小鞭炮},还有组合炮,还有一种炮,不知道它的学名叫什么,我们那里称之为“咚哒”(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字,因为它的声音一咚一哒两响,故此称呼)。天刚蒙蒙亮,老人,孩子,都是一个宗族的,由老人带队,一起出发。小孩子老是争着抢着要扛铁锹,锄头往前冲,觉得在前面走的感觉很爽。大人们就尾随其后,手里掂着炮竹和纸,用扁担挑着阮子。一大队人马,说说吵吵,在清早给空旷的原野,寂静的黎明一种感召,仿佛告诉这个世界,天就要亮了,请起床迎接美好而喧嚣的一天吧。有时,好像是经常在路上会遇到熟人,他们也是去上坟,老人还会和他们寒暄一阵,述述旧事,说某某又作古了,感叹一阵。
到了坟场,也不是什么很正规的公墓一类,都是自家以前的田地,老人临终前交待某地风水好,死后你们就把我埋在什么地方。后来老人的老伴或是儿子儿媳以及一些其他什么人死了之后,都把他(她)埋在那儿,逐渐就成了一片坟地。但这也不是唯一的,譬如我家,自我祖父的祖父搬迁过后,我们这一支脉就离老坟地比较远,后来有些人死了也就不埋在老坟场了,埋在他(她)生前看中的地方(不过也有些老人执意要落叶归根,迁回老坟场的)。坟场都是比较偏僻的地方,平常也没有人敢过来,所以就是丛草杂生。大人们就先扯掉杂草,再用铁锹,锄头等在坟上修理一下,换上新土,有时附近没有很多的土,就挑着阮子去挖些土过来。坟呈三角形形状,在正三角的角上要放几张黄表纸,再将坟帽倒放在上面,坟帽就是一堆土,不过是有讲究的,它大概呈圆锥形,直径大概是二十来公分吧,高大概十公分,底面一定要有草,而且要是青草(好像就是对应一句俗话,叫做坟头长青草,在我们那这好像是一个褒义词,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各个侧面都是黄土。等到看起来像那么回事的时候,就开始祭拜,都是从仙逝的辈长者祭起。有老人带头叩头,然后按辈分年龄大小一一去给先祖磕头。磕头的时候,坟的正前一定要烧纸,而且纸在所有人祭拜完之前是不能灭的,所以一定要人在坟前轮流看护着。同时,鞭炮齐放,至于祭奠完了鞭炮还在响,鞭炮放完了祭奠还没有结束,那些倒没有什么要求。依次,祭奠所有的亡者。但是如果是辈分低的或者同辈但年纪小的,那样的就不能祭拜,因为不能乱了辈分。
祭完回家,还一定要记得在家里的每个门前插上杨柳,据说是始于介子推,具体是因为什么,好像也没有人知道,反正就这样传承下来。回到家把杨柳插好之后,就可以吃早饭了。但是这还没有完,吃完早饭还要去老祖坟祭奠,据说是什么始祖。虽然那附近也有些同宗族的人,但是上面说的阮子,铁锹,鞭炮之类还是要带上,以示诚意。规矩都差不多。一般那里的宗族人都会管远道而来自家人一顿中饭,不管认不认识,只要是祭祖的,绝对有饭吃。(因为是地方风俗,很多东西都是用地方俗语表示,如有不懂,请谅解)
爷爷离开我们的第十年,每天我都会想他!我初二暑假开始没有几天,爷爷真的离我们而去了,爷爷断气的那时和到火化还不到30个小时,天气炎热加上爷爷临终前嘱咐死后不要放进冰棺,道士算了日子7号离开,八号就得出葬。
从记事的时候,我记得爷爷从1996年二中退休后去了马銮村七圣夫人庙当庙公,负责里面的各项事务,主要是看管庙里的财产,庙里有人捐赠的平安金也是爷爷用毛笔字记在红纸上,爷爷的字迹至今还理事人帮忙保存着。
大概2000年我六岁上中班时候,幼儿园还和马銮小学一起,恰好庙宇也在马銮小学那,我下课就和几个小伙伴跑去庙宇找我爷爷,爷爷给了我两毛钱,我还想以为爷爷也会分两毛钱给我的小伙伴们。
爷爷的二妈我叫她曾祖母,曾祖母一直生活在汕头,死后怕火葬,临终前几天移来东山,那时候我记得曾祖母的葬礼的请水仪式开始时,爷爷走在第一位提着一个人水桶,后面接着是二叔公,接着才是小叔公,我看爷爷已经哭到涕泪交加,小时候不懂得悲欢离合,看到爷爷从未哭过的样子我竟然还笑了。
爷爷在戴孝辞去庙公的工作,我的生活起居开始和爷爷奶奶在一起了!我们家在东山岛的马銮村,村对面的马銮湾是天然浴场,我三岁左右爷爷抱着我在海滩上留影的照片,照片因保存不好糊掉了,我和爷爷的单独合照剩下一张了,还有我六岁时候去潮州和老虎的合照也糊掉了,这些多么有纪念价值的照片已经从我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小学回忆
我上一年级的周末,爷爷每天早上散步回来,都要求我写一本用牛皮纸封面,白色绿格的二次纸写“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的毛笔字,爷爷有写字帖,我印在上面写,要是写的快了歪了,被敲脑袋,写的每一笔画爷爷都在关注,一本写字簿有二十几页,我每天都要写四百字左右,每次都会趁着爷爷午休我跑去找小莹玩,下午两点爷爷准时起床,他会看一个小时的书,三点下楼指导我写字。然而我已经乖乖的在那边写字了,看着我自己一个人写的效果,真的没有抑扬顿挫,又敲脑袋,原本写好一本字可以获得一块钱奖励,现在只有五毛钱。
2003年的二中团拜会,爷爷带上八岁的我去参加二中退休教师的团拜会,会议是在五楼,我和爷爷一起爬到五楼的会议室,会议桌上摆着芦柑,我坐在爷爷身上,其他退休教师坐在另外一个桌子,比较贪吃的我吃完爷爷面前的芦柑,我伸手向隔壁桌拿芦柑,爷爷制止了我这个行为。隔壁桌的老教师就把他的橘子分我,我又吃起了橘子,整个会议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开什么会,我只知道摆在桌上的芦柑很甜,会议结束后,合影留念,我被其他老师指点说要站在那个牌子边拍照。领取合照的任务就交给了当时在二中读高三的阿伟哥,阿伟哥屡屡忘记周末拿回给爷爷,爷爷就会念叨。
二年级时的暑假,爷爷教我写信给在北京政法大学上大二的姐姐,听说这封信寄到她校长那边去了,姐姐的这个回信我至今还保留着。不想写暑假作业,就把后面几页的生字表给撕掉扔了,后面跟老师说我爷爷让我写毛笔字我没时间写暑假作业,这个借口我还是存到现在才公布。每天早上六点起床,都要拿着课本坐在门阶上大声朗读出来,每次想和小伙伴一起跳房子、跳绳、玩泥球、玩弹珠都要等爷爷去午休才能跑出去玩。有时候怕小伙伴来找我玩,爷爷不喜欢小孩子来找我玩,他喜欢来找我读书的孩子,每次去玩我都会跟爷爷说什么时候回来,在哪里!有时候贪玩忘记回家,爷爷奶奶都会放大嗓子到巷子里喊着我回家吃饭,免不了被念叨。
三年级印象深刻的是,爷爷帮我撰写了一篇叫《金钱的魔力》的演讲稿,演讲比赛中我获得区里三等奖,印象最深刻的有一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三天两头就给我听写生字,我数学很不好没人管,英语不好也不管我,天天教我one two three ,good morning good night,这些单词是爷爷帮我巩固的。
四年级也是在马銮小学最后一学年,五年级去了康美中心小学读书,爷爷带着他的白色针织帽,穿着今年很流行颜色的大西裤搭配白色衬衫,腰带系在肚脐上,手上提着一个多年未腐蚀的塑料袋子,走进了康美中心小学要去找李校长(李校长是他的学生),而李校长是康美中学的校长不是小学校长,我在教学楼三楼望下正在朝教学楼方向,我下去找了一下爷爷,爷爷还是有唏嘘的气喘声对我说赶紧去上课,他要去初中部找李校长。爷爷来学校看我我很紧张,生怕别人知道我爷爷走路会气喘声很大。长大之后,我才知道原来爷爷是那么让人引以为傲,每天都会想念当时给我定时定点学习。
六年级时,佘老师布置的听写生字生词,中午放学骑车回家都要趁着在中午十二点爷爷午睡前,让他帮我听写一下,听完他帮我修改,有错别字就扣两毛,我不给扣钱,他说要换敲脑袋,我知道爷爷下手很轻就敲脑袋,到最后获得两块钱的奖励哈哈哈,爷爷去睡觉了,我就得蹑手蹑脚的上楼梯,每天上下学都是和小莹一起,我爷爷喜欢小莹来找我读书,要是来找我玩爷爷会变脸色,从小到达没人敢来我家玩,就只有小莹深受我爷爷青睐。遇到背课文要抽查,我就要早上拉着我爷爷给我考背课文,爷爷都会提醒我,我每次都会在爷爷那边假认真,大概假认真都是在爷爷眼皮子底下学会的并且保持到现在吧!
小升初了,成绩考的不理想平均分85分,我爷爷说及格就好,2008年的暑假和爷爷一起看了奥运会开幕式,我在切蛋糕,从小生日就是自己张罗的,又不舍得花钱,也不舍得叫同学,怕爷爷觉得一帮人在一起吵到爷爷的作息;那时候家里的芦笋一斤七块钱,村里靠着着几个月了芦笋致富,我爸会被我爷爷说,做什么生意都看不到钱,家里还是靠着他的退休金来当伙食费,家里三天一吵两天一闹,他们一闹我就哭,十几岁了很羡慕别人家和睦安静的生活!每次不叠衣服、不扫地我把扫把就会过来了,我妈天天教育我们要争气不要输给男孩子,大概在小学的时候就形成了一个男孩子性格,但是对男孩子就特别仇视,从来没办法跟男孩子正常和平的相处过。
我的初中两年与爷爷
印象最深刻的那次,小叔公因病治疗无效离开人世,爷爷听到这个消息在家里常坐的椅子上哭起来,爷爷年长小叔公二十岁,小叔公从小逃难去了汕头与亲生母亲一起生活,心里一直挂念着最小的弟弟,远在汕头的叔公临走前我没有看一眼,叔公走后,在清明节扫墓的时候永远看不到蹲在坟前烧纸钱的小叔公,海边游玩的叔公,帅气十足的叔公再也看不到了。
初一暑假(2009)看着爷爷每天都在写字帖,他说要留给我们当纪念。我觉得爷爷没那么早会走呀,09年才81岁,以上初中很忙为理由,拒绝了练笔。爷爷是初中的历史老师,我考历史都考55分,回去跟爷爷说我历史都考不及格,爷爷都会安慰我说慢慢来。
上了初二由一个星期五块钱零花钱涨为一星期10块钱,我就想着说放学去菜市场买点橙子、杨桃给爷爷吃,因为爷爷喜欢吃,又解渴,爷爷临走前一个月3天两头就给我20块钱,我就有钱去超市给爷爷买背心,爷爷穿了十几年的背心都破的不成样子还不舍得换,每天穿着背心再把五分裤提到肚脐上,走路还是不时两手提裤子,每天在家里穿着随意,在后门尾的台阶上坐着阅读他的每周文摘报纸,或者我买的从来不看的书籍:童年、朝花夕拾、骆驼祥子、三国演义
爷爷每天六点起床读书看报,七点吃早餐、七点十五分散步,八点回来读书看报、十点半上楼休息、十一点半起来看电视,十二点吃饭,十二点半到两点午休,三点找蚯蚓伯伯下象棋,下到五点差不多回家吃晚饭了,吃完晚饭散步,七点看新闻联播,八点看焦点访谈,九点半就准备上楼午休,他每天机械般地活着来形容自己。
临走前几天,爷爷每天盼着我放学回家,我一回来就立马把我喊到他房间拿水喝、切水果、拿自己开的药吃,只要我回家他就要叫上楼十几次,拿锅碗下去楼下洗,爷爷起不来了,扶着起来也没有力气支撑他坐着,他栽倒到了床上,我看着很心疼,悄悄地哭了,他说:“阿公没事,不要担心,阿公还要带你去二中读书,让福坤给你安排个好住宿。
晚上放学就要去看爷爷,爸爸妈妈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整天忙回来看一眼爷爷就出去了,爷爷都没有跟他们好好说一句话,爷爷临走前啰嗦话扩大两倍,放学会在爷爷房间听他讲半小时话就去写作业,平常爷爷都会说时间到了快去写作业,这回只要是爷爷口渴就立马喊我下楼倒水,我看着爷爷水肿的脸和脚很心疼,哭着跟父亲和奶奶说:爷爷是不是快不行了。爸爸回答说:生老病死,爷爷年纪大要走这条路,活到这个年纪好命了。我看着爷爷那样子天天掉眼泪。爷爷看着我掉眼泪说:爷爷要走了,你不能哭,爷爷在天上看着你。你是爷爷宝贝孙女,阿公最心疼你,阿公走了你要去二中读书。我说:再等一年,你要送我去二中读书的。
2010年7月7日那一天晚上写完作业十二点下来看爷爷,爷爷被子都没盖好,把爷爷扶起来吃了一碗麦片,嘴里还吃了定喘丸,再来两颗酚酞下肚,扶着爷爷去床上睡觉,爷爷头栽下去就对我说去睡觉,明天还要去补习。这一告别再无听到爷爷的声音。凌晨四点我妈把我摇醒说爷爷走了,我下楼一直摇爷爷,抓狂般遁地,那时候奔溃地在爷爷旁边哭泣,哪怕爷爷眼睛眨一眨也好,爷爷没有任何响应。
临走前一天还和哥哥下了一盘象棋,索性哥哥姐姐因为阿伟哥结婚都回来了,爷爷走的那一天,邻居伯母把我带去她家吃早餐,一口都吃不下,就一个劲的哭,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谁来了我就哭着说爷爷真的十二点还跟我讲话,怎么可能走掉了,爷爷手还留着怎么可能走掉,爷爷的脸色又苍白变为泛黄,耳朵都是积血,血液还在流动还活着,可就是叫不起来。
爷爷临终遗言不让放在冰馆,只能在木板下放置冰块,爷爷去世不到48小时葬礼火化入葬全部结束。等待火化那一刻,在爷爷遗像前一直看着爷爷的笑容想:昨天还在跟我讲话啊,我在做梦而已!旁边的一个阿姨问:这位是不是二中老师,林先。我说:是啊,昨天离世的。爷爷火化出来了,爸爸捧着爷爷的骨灰盒,火化师跟我们说那是爷爷的牙齿,我们又一次哭起来了,我捧着爷爷遗照,坐上往西崎山墓地,原本家里习俗说女性不能去墓地参加下葬仪式,我爸爸打破习俗,姐姐妹妹都去送爷爷最后一程,我们静悄悄地看着爷爷下葬,爸爸对我们说:跟爷爷说一路走好。我说不来,也哭不出来了!
爷爷走后,越来约思念和爷爷,每天想一次,就折千纸鹤,记录爷爷离开人世的天数:10天、100天、1000天、2000天
初三一年的作文不离爷爷,高中三年作文也能扯上爷爷,到处宣讲我引以为傲的爷爷,喜欢听别人讲我爷爷的故事,我也喜欢讲我爷爷的故事,到大学将给大学同学朋友听。
没有人指点迷津,都是自己一个人学习,没有人交流,没有人会听我分享校园里的生活,没有人了,
偶尔和奶奶吵吵架,家里真的有时候真的大吵小吵每个星期都会有,在那样的环境下,我的童年依然活得很开心快乐!
阿祖在2010年4月离世后出殡,我和小妹不懂习俗把穿着孝服回家,爷爷要去院子摘石榴花心泡花符给我和小妹洗脸,不料爷爷摔倒了,从那时起爷爷身体越来越差,
09年和10年离世的三个舅婆、阿祖、伯公、舅公,我爷爷也难逃厄运。
2010年7月7日凌晨四点离世。
临走前的十二点我还给爷爷泡了一杯美味麦片,在爷爷的要求下,给他服下两个定喘丸
我外公叫我要抓紧时间继承爷爷的书法手笔,我以为爷爷 会好好的看着我去东山二中上学,去上大学,去当姐姐的秘书,
献给所有抗日战争中的平凡百姓们:
1934年,正值日本加快侵华步伐,进逼华北之际,他,伴随着一声响亮的啼哭,降生在了江苏苏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县城里。他就是我的爷爷。
我爷爷生在一个并不富裕的平凡中国百姓家。
他有一位不称职的父亲(用我们这边的话,我应该叫他“太公”),守着祖上传下来的四间房,整日喝酒无所事事,没事发个酒疯,好听个小曲,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富二代中不学无术,不思进取的那一类。
他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数他最小。
姐姐14岁就嫁了人,哥哥参了军,入了部队,据说混了个排长。那时候军队规定排长级别一年可以回家探一次亲。他每次来总提溜着一篮子鸡蛋和一篮子专供的野菜(那个时候鸡蛋可是个稀罕货)。每到那个时候,太公就在院间抽着早烟,在低矮的四角小板凳上坐着,眼神飘忽不定地时不时往那个红漆涂抹的高大拱形院子正大门瞄上几眼,漫不经心的等待着儿子的归来,当然也许更是在等待的是那一篮子鸡蛋和野菜。
又是一年探亲日,熟悉的吱呀声响起,如同装了弹簧一般一般,太公的眼神快速掠向门口,连带整个脖子外加半个身子都侧了过去。因为下一秒,他心心念念的儿子带着鸡蛋和野菜就要出现了。
但是,奇怪的是,这次推门进来的却是隔壁邻居的老李,太公皱了皱眉头, 心中想到:“儿子没来怎么来了个老李”
“老王快快快!”老李连说三个“快”字,话气非常焦急,事情似乎已经火烧眉毛。
“怎么了“太公依然是这么的漫不经心,“出什么事了?”。
老事咽了沿口水,人还没站稳,就扯着嗓子叫到:“听说日本鬼子有一支分队突进到了这附近了,快跑啊!”
太公反而有点犹豫,转身看着身后几间大房子迟迟没有移动脚步。“我儿子呢,你看到了吗?”
“还什么你儿子,你儿子肯定临时被临时征调了!”老李有些气急败坏,显然,他冒着风险赶来通知太公,太公却在迟疑。“你还在乎什么房子啊,命都快保不住了,要房子有什么用!”老李知道太公此刻心中挂念的就是这几间祖上的房子。太公平日里用度都靠这几间房子的租金,自己又没有什么求生的技能,前几年有人高价收购他都没舍得卖。因为舍弃了房子,就等于断了他的生活收入。
每个平凡的人突遭人生巨变,都会产生迷茫和无助。人到中年,衣食无忧,仿佛能预见未来下半辈子的普通人,在某一个瞬间,平静生活被打破,残酷的现实转瞬间摆在他的眼前,并要让他立刻作出决定:舍弃他曾赖以生存的一切,这是多么难以接受!
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他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普通人,没有远大的志向,没有坚强的意志,更没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他宁愿相信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宁可紧紧地守着心里那丝丝微弱的侥幸,幻想着今天看到的听到的都不是真的。他仍然可以就着这那4间房,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不用涉足到外面充满凶险的时代洪流中去。
“你不走,我可走了!”一声爆喝冲入耳膜,打断了太公的思绪。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老李已经摔门而出,急促的脚步还带倒了门口几个酒瓶和花架,留下一地狼藉。
老李走后,时间仿佛静止了,身边也再没有其他的声音,周围的邻居早已撤离完毕。“如果时间停止,能够永远停留在此时就好了”,他心里想着。
一声吱呀呀响起,又有人进来了,来人正是我的爷爷,那年他仅7岁。换作现在,正好是上小学的光景,但是那个时候,饭都吃不饱,战争不断,外面天天有人饿死,朝不保夕,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精神食粮供应了。
太公看了看挂在墙上的老旧红漆摆钟,这也是祖上传下来的,原来快到晚饭时间,爷爷从地里回来了。
爷爷的步子一如既往的轻快,只不过这次,红扑扑的小脸上却有了一丝疑惑。
“爹,为什么邻居他们都没人,地里也就剩我一个人了,我看到田野里远处有的小孩中午就被大人抱走了,他们家的青菜都不要了吗?”说完,还神秘兮兮的凑上去,悄悄的说:“他们都不在,我可开心哩,田里的青菜都归我家了!”拍拍身后与他身形极不相称的大竹筐,一脸自豪地说。
太公此时六神无主,被爷爷这张笑脸一激,一股无名火猛然涌上心头,抬手一个巴掌就下去了。
“小兔崽子!就知道种田,家都要没了你知不知道!李婶,张大叔他们家早就走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泪也委屈地流下来,但是早熟的爷爷心中一片雪亮。太公一反常态,一定是遇到了无法解决的难题。
爷爷从小奔波在外,家庭的现状他都看在眼里:父亲不务正业,管好自己就不错了;姐姐出嫁,就像泼出去的水一样不能对自家产生任何帮助;哥哥虽然出征在外,但是身处战争年代的人脑袋是悬在裤腰上的,也不能做太多的指望。这个家要照顾,只能靠自己。所以相较同龄人,爷爷多了几分沉着与责任,比同龄人成熟了不少。
爷爷用脏兮兮的袖角随意地摸了下眼角的泪水,抬起头望着太公,希望太公把事情的原委也告诉自己。父子两就这么双目对视着,一双苍老无助的眼神与一束幼小坚定的目光两两相遇,跨越了年代的鸿沟,僵持着整整凝视了五秒。
“日本鬼子要来喽!”带着无奈的叹息声想起。接着,太公把自己知道的为数不多的信息全部告诉了我的爷爷。也似乎正是从此刻开始,在精神上,爷爷从太公手中接过了家族的传承,小小的身躯,也背上了那沉甸甸的责任。
“爹,那你是怎么想的?你想走吗?”
太公无意识地把水烟轻轻敲打在身边的墙壁上,发出嗒嗒的声音。父子两个默然了,风也仿佛了停止了流动。半晌,还是懂事的爷爷先开口了:“要不,我们先出去看看,不知道新四军的部队有没有在附近,有了他们,我们的安全也可以有些保障。”
“那不成,万一鬼子立刻到呢!”太公一口回绝。
太公想了想没有说话,接着,他转身拿了一炷香,一个香炉,去了厨房。爷爷紧跟身后,他看到太公把香炉放在灶头上,香点燃插在其中,口里念叨着:“灶君莫怪灶君莫怪。”原来,太公得主意是躲在家里。
当夜,爷爷和太公父子俩就在灶台下过了一宿。虽说躺着,但是一晚上两人都没敢睡,就着茅草眼巴巴地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一夜无话。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的天际漏出了一抹鱼肚白,像天上的神明张开了一丝睡眼。但以往嘹亮的鸡鸣不知为什么没有如期响起。爷爷知道,天就快要亮了,光明即将再一次笼罩大地。
回想昨夜,似乎并没有听到类似枪支弹药的炸响,颇觉奇怪,于是两人一前一后摸着墙根,向外探出半个脑袋。
空无一人。风凄凄吹过门前的小道,卷起一阵尘烟,几颗小石子咕噜噜的滚动,不远处池塘里的芦苇随风摆了摆,就像对他们摇了摇头。隔壁邻居的破旧木门半淹着,许是走的匆忙,也可能是家中并无值钱的物什。风一吹,发出了吱呀声,就像上了年岁的老婆子唱着走调的民谣,把两人吓了一跳,也惊起了残缺土墙上的几只麻雀。
虚惊一场。见无危险,两人胆子大了一些,加快了点步伐,沿着泥泞的土路向外走去。四周仍然空无一人,有的只有被风拂动的荒草沙沙声,麻雀扑棱棱的飞动声,感觉像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沿着土路一路向前,快到村口了。村外是很大一块黄土平整空地,平常上面堆满谷子,山芋之类的农作物,那是村民平时用作晒场的地方。
两人刚出村口,猛一个哆嗦,吓得立马缩回了身子。这时的晒场上哪有半分稻谷的身影,有的是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席地而坐的军人。他们穿着清一色淡蓝色的打着补丁的制服,脚上穿着各色鞋子,草鞋,破烂的布鞋都有。手上拿着的东西让他俩心惊胆战。那有着黑漆漆的长管,木制包着布条的木托状的东西与脑海中的杀人工具完美契合。
“日本鬼子来了!”太公只来得及说了这句话,就一把抓住爷爷的领口把他揪了回去。
鬼子怎么这么快?来了为什么不进村子?新四军呢?这是两人心中的疑问。现在商量却不是时候,周围都是敌人,两人合计着先回到家里,做下一步打算。
家很快就到,但是到了家里却茫然了。举目无依,也不知道村上的人都去哪里了。村子很小,鬼子就在周围,这可怎么办?
爷爷当机立断,既然不知退往何方,还不如以不变以万变。他俩就准备住在家里,至少附近的巷道,每家每户的布局他们都很清楚,不至于出了村子两眼一抹黑。他们是想赌,他们认为鬼子的目的是杀人,村上没人了,可能很快就离去了。
当时我们家里四间房,属于村里的“大户”,土生土长的太公为了不露富,在家里厨房的水缸下面开了一个地窖,用于存放多余的粮食。太公有时候赌钱输了欠了债,债主上门,他两手一摊,没有钱。债主走了,自己没钱吃饭怎么办?就吃地窖里的粮食。
地窖的存在,给太公的平日里的“赌”找了一条很好的退路,也给了他整日好吃懒做的理由。不过今天,他们还是要赌,赌的却是命。
由于做的隐蔽,从外面看很难看出来,他俩猫着腰进入,通过一个狭小的洞口,就进去一个稍大足够四个人活动的空间。里面存放了不少粮食,按照分量来看两个人一个星期也饿不死。两人稍稍定了定心,现在就祈祷鬼子能早些离开。
但是事与愿违,直到第二天清晨,街道上还是不时响起沙沙的声响,多年经验告诉他们这绝对不可能是鸟类或者其他动物的声音,这种有规律的声响只可能是人发出来的。那只有一个可能:鬼子留下来了!也许是我家房子比较大,听着脚步声,很多鬼子涌进来,很可能把我家当成了一个据点。这可真是雪上加霜!
运气真是背到家了。两人在地窖一筹莫展,如坐针毡。大批鬼子在上面安营扎寨,爷爷和太公就躲在他们的下方,犹如整日在刀口上舔血,稍有差池,就有灭顶之灾。上方不时传来嘈杂的声音,可能在商讨军机,但隔着厚厚的茅草,却也挺不真切他们在说什么。
凡事总会在最绝望的时候迎来希望。黑夜来临,万籁俱寂,白天细微的声音此刻变得如同平地生雷。两人极度紧绷的神经犹如拉满弦的弓,丝丝细微的声音顺着缝隙钻下来,现在竟能勉强听清楚。
令人困惑的是,似乎那声音说的是中国话?他俩侧耳扶墙,凝神倾听,这次却再也没能听到什么,夜深了,一切归于寂静。刚才的一瞬就像章鱼的触手,甫一接触,就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只能等了!他俩对视一眼,想着等明天清晨在听听,会不会有所发现。
第二天的阳光就像初春3月的花期,如约而至。乍放的光明仿佛把声音也一起带了下来。在他们的侧耳倾听下,上层的说话声这时能颇为清晰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细细辨认,那夹杂着乡音的话语确确实实是中国话。
也没想那么多,也许是压抑的太久了,他们翻身打开了头顶的草堆。现在想来,在不了解实际情况下,这是非常冒险的。因为上层的也可能是日本人在说中文,是他们阴险的计谋。
不过这次,运气似乎站到了他们这一边。翻动草盖没多久,就听到呼喝声不绝于耳,脚步声响起凌乱却有力。还没等两人探出头,一直大手从天而降,扯住爷爷打了补丁的布衣,带出了一大蓬密密的稻草,把爷爷一把拉了出来。爷爷一下腾空飞起,几缕零星的草杆挂在身上随风飘飞,重重的摔在身边坑洼的泥地上。太公探出的头正被几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房子里形成了两个以爷爷和太公为中心的包围圈。
这有些类似《三体》中的黑暗森林法则:当一方在不了解对方的情况下,富有敌意的戒备是绝对正常的。
爷爷清醒过来立刻开口说自己是中国人,是还没来得及逃难的当地百姓,还说脚下这幢房子就是他家的,他还把地契等拿出来做证明。
这时,一个着整齐军装,平顶头,留着稀稀拉拉胡须的人走出人群,走到他们的跟前。看模样是他们的长官,后来才知道,他的军衔是连长。
在战争年代,连长在当时百姓的眼中是很大的一个官了,也很容易成为战火中人们心中的英雄。因为战争中,连长总是身先士卒,是带领战士消灭鬼子的“急先锋”。而旅长师长乃至司令都是传说中的人物,基本不可能与百姓有交集。
那位连长看了地契,明白了房子是我家的。他看了看太公的年纪有点大了,又看了看爷爷,灵机一动,计上心来。
他挑着眉毛跟爷爷说:“老乡,我们是新四军,接到任务在此地狙击日军,借你家短暂休整可以吗?”爷爷一听,大喜过望。打鬼子的队伍在自己家驻扎,这可是莫大的荣幸。另外还有一个更现实的好处:咱有人民的军队护卫在身边,就不怕鬼子了!
爷爷当机立断,一口答应。就这样,新四军的队伍临时在我家住了下来。爷爷还主动拿出地窖的粮食犒劳部队,他是希望部队能住的久一些。
战争年代,晚上都有当班执勤的士兵,因为晚上很可能是鬼子敌人发动攻击的时候。
中国村落道路错综复杂,房屋分布毫无章法,队伍那天在村外休整,正是考虑到这个。连长想到,如果能有熟悉地形的人指引,不管夜晚执勤,还是狙击敌人,都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新四军人生地不熟,很容易陷入被动。
聪明的连长又想出了一个妙招。他让爷爷加入夜间执勤队,我爷爷担任队长,负责引路。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爷爷对于村里哪里能走,哪里是死路,哪个坡顶视野开阔,哪块草地适合埋伏都一清二楚。有了爷爷的帮助,等于有了千里眼顺风耳。
部队还给我爷爷配了一杆枪和3颗子弹。不过每次回去都要检查。他右手扛着枪雄赳赳气昂昂走在田野上,左手摸着腰间的3发子弹,即使路过坟地也丝毫不怕。在他的带领下,很快部队就渐渐熟悉了这里的地形。
意外的是这几天风平浪静,鬼子并没有来。俗话说:兵者多变。没多久新四军就接到总部的电报,鬼子转移目标,去了县城,要求火速赶往另外一个战区。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所有人都知道到了分手的时候了。那天晚上,一行人互相沉默着,谁也不说一句话,夜空中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短短的两天相处,军民的心已经紧紧的连在了一起。爷爷没有挽留,也知道留不住。直到连长也爱抽烟,爷爷没有问太公意见,径直走进地窖,取出了那一杆“祖传的水烟”,送给了连长留个念想,希望他不要忘记在中华大地上某个小小乡村,还有一个曾经短暂和他们并肩作战的乡下人。
连长眼睛同样红红的,回赠给爷爷一把上一次战斗缴获的手枪,就是电视剧里俗称的“王八盒子”。爷爷收下后一辈子视若珍宝,一直珍藏着,成为了他儿时荣耀的见证。
这把枪陪伴了爷爷大半辈子,是他心灵上的寄托。10年前还躺在爷爷老旧柜子抽屉的最里层,被一块柔软的红色丝巾严严实实的包裹着。我很小的时候曾有幸见过一眼,那把枪枪身斑驳,可能年代久了有些氧化,金属的伤身有些花白,但没有一丝灰尘,总是被爷爷擦拭的一尘不染。
后来,国家实行禁枪令,查到我们村上。爷爷一开始把枪藏在了地窖里,瞒了过去。后来被邻居举报,枪是藏不下去了,只能上交。爷爷为此跟邻居大吵了三次,从此我们两家断了往来。
好在当时村上新开了家照相馆,聪明的爷爷在交枪前夕找到照相师,把枪照了很多照片,前前后后都拍了个遍。枪虽然没了,但是每当夜深人静时候,爷爷总会取出那些泛黄的照片,双手摩挲着它们。我知道,他抚摸着的不仅仅是照片,更是在追忆往昔蹉跎的岁月和生命中曾经绽放的那一刹那。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