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读: 1980年7月的一天,人民大会堂新疆厅有一位47岁的日本女子,她正在等待着一个重要的时刻。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 开国元帅聂荣臻 。日本女子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聂帅的手,两人眼含热泪,谁也不说话。 突然,女子一下跪在地上,用
1980年7月的一天,人民大会堂新疆厅有一位47岁的日本女子,她正在等待着一个重要的时刻。
这位老人不是别人,正是 开国元帅聂荣臻 。日本女子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聂帅的手,两人眼含热泪,谁也不说话。
突然,女子一下跪在地上,用生硬的中国话喊了一声 “爸爸” 。聂帅赶忙俯身把女子搀起。
聂帅什么时候多了一位日本籍的女儿?这位女子到底是谁?她有着怎样的来历?
这事要从40年前的抗日战争说起。
1940年,抗日战争正处于艰苦的阶段。日寇对八路军和解放区非常忌恨,于是利用铁路和公路网以及遍布各地的碉堡,准备对我抗日力量实行 “囚笼政策” 。
为了打破日寇的绞杀和封锁,八路军在彭总的指挥下对日寇发动了震惊世界的 百团大战 。时任晋察冀军区司令员的聂荣臻也发动了对日寇的 破袭战 。
1940年8月20日夜,晋察冀部队分三路向日寇发起突袭。聂帅指挥其中的中路部队,负责攻击 娘子关 和 井陉煤矿 。
井陉煤矿是日寇重要的煤炭生产基地,是兵家常争之地。那里驻扎着日寇的重兵,还有日本人的生活区。
聂帅命令一分区第3团攻打井陉煤矿,战士们经过浴血奋战,率先拿下了新矿,令人没想到的是,驻守老矿的日军守敌不顾己方人员尚未完全撤出,就对新矿区进行炮火轰炸,炮击中很多日方人员也遭受了伤亡。
一座住宅在日军的炮击下燃起大火,熊熊火焰中传出小孩的哭叫声,八路军战士们闻声后,冒着危险冲进火海,救出了一名男子和两个小女孩。
男子是煤矿火车站副站长 加藤清利 ,八路军将他送到临时包扎所后,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他的妻子早已葬身火海。
两个女儿大的才6岁,叫做 加藤美穗子 ;小的还在襁褓中,叫做 加藤琉 美子 。两个日本小女孩一下成了孤儿,较小的女孩还被炸伤了脚跟。
包扎所的军医迅速为受伤的日本女孩进行了包扎,可是当战士们弄清两个小女孩是日本人时,有的战士就觉得不平。
日本鬼子残杀了无数中国的妇孺,现在我们居然冒死从火海中救出鬼子的小孩。特别是有的战士亲眼看着家人死在日本人手里,如今却要救助日本人的小孩,他们心有不甘。
但是这两个孩子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于是战士们将此事报告给了三团团长邱蔚,邱团长也拿不定主意,就打电话向司令员聂荣臻作了汇报。
聂帅听完邱团长关于两个日本孤儿的汇报,马上指示: “对待俘虏我们尚且优待,对两个孤儿,我们更要照顾好。” 聂帅当即指示邱团长派战士把两个孩子送到司令部来。
于是邱团长安排几名战士,找了一副扁担,把两个孩子放到箩筐里,用扁担挑着把她们送到了司令部。
战士们把两个孩子送到司令部的时候,聂帅正忙于繁重的军务。两个孩子一进司令部的小院,聂帅马上停下手里的工作,来到了孩子的身边。
看着两个可爱的孩子,聂帅眼里闪出慈父的光芒,他抱起小一点的女孩,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聂帅又转向6岁的美穗子,他拿起一个雪花梨,笑着递给她。雪花梨对现在的孩子来说不是什么稀罕物,但在条件艰苦的解放区,那可是奢侈的食品。但是美穗子却不伸手去接,只怔怔地看着聂帅。
聂帅仿佛猜到了女孩的心思,于是把 琉 美子送到战士的怀里,回屋用水瓢舀了一瓢水,把雪花梨冲洗干净,然后把皮削去,再一次递给美穗子。
女孩犹豫了一下,接过聂帅递过来的雪花梨,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聂帅满足地笑了。
琉 美子只有七八个月大,还不能吃东西,聂帅就派战士到附近村里寻找哺乳期的妇女,让妇女帮着喂养。
从那以后,两个日本孤儿就在司令部暂时住下来。为了保障孩子的生活,聂帅特别嘱咐后勤人员,给两个孩子安排团级负伤人员的伙食标准,按时供给罐头、奶粉、水果、白糖。
在司令部的日子里,姐妹俩经常受到聂帅的关心,聂帅有时会给孩子喂稀饭,有时会给孩子削雪花梨吃。
美穗子虽然不会说中国话,也听不懂聂帅说的话。但她从一开始就感觉到了聂帅父亲般的慈爱,所以时间长了,她就离不开聂帅了,以至于聂帅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手里还扯着聂帅的裤腿——她对聂帅已经产生了父亲般的依恋。
聂帅的仁爱精神,感染了周围的战士们,也改变了战士们的态度。起初有不少战士对照顾两个日本孤儿有些不理解,现在,他们终于认识到:
战争跟孩子是无关的,两个小女孩跟凶恶的日本鬼子也是没有关系的。
八路军中有一个机枪班的班长,儿子死在日本鬼子的手里,所以他对鬼子有一种深入骨髓的仇恨,打井陉煤矿时他作战最勇敢,因为他打的每一枪,都是在为儿子报仇。
起初班长看到日本孤儿,有一种说不出的心理,现在他也想通了,对两个孤儿寄予了深厚同情。两个孩子没有多余的衣服,班长就把自己的军装改成小孩的衣服,给两个孩子穿上。
照片上一边站着高大威武的聂帅,一边站着小鸟依人的日本小女孩;一边是中国的抗日名将,一边是被日本人制造的日本孤儿。
这张经典的“父女合影”后来登在了解放区的 《抗敌报》 上,上世纪八十年代,又登在了 《人民日报》 上,如今,这幅感人的照片已经传遍了网络,随便一搜就能搜到。
聂帅虽然喜欢两个孩子,但是总让她们呆在司令部也不是办法。因为八路军要打仗,日本鬼子动不动就扫荡,聂帅自己的孩子都不能跟在身边,何况是两个小女孩呢。
这时聂帅开始考虑如何妥善安置两个孩子,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让两个孩子回到日本亲属的身边。
碍于当时的条件,八路军无法把孩子直接送回日本,唯一的办法是把孩子送到驻石家庄的日本军营,让日本人自己想办法把孩子送回国去。
于是聂帅给石家庄驻守日军修书一封:
信中聂帅不仅表达了对两位日本孤儿父亲般的关切,也向日军传达了中国军民渴望和平的愿望,以及为了国家民族利益血战到底的决心和意志。
为了确保两个孩子的安全,聂帅派人找来一位可靠的农民,这位农民名叫 李华堂 ,是个老实本分、为人敦厚的人。
聂帅让人找来两个箩筐,把两个孩子放进去,还安排人给两个孩子带了各种好吃的东西,有梨子、糖果和罐头。
转眼四十年过去了,时间来到了1980年,聂帅也成了八十多岁的老翁。
聂帅的情绪感染了姚远方,回去以后,姚远方就写了一篇通讯 《日本小姑娘,你在哪里》 ,连同那张父女合影,一同登在 《人民日报》 上。
当时,中日两国关系已经正常化,两国政府间的来往已经恢复,但是民间的来往还很少。中日两国人民渴望和平的愿望非常强烈,两国人民都希望加强民间的交往。
很快,日方有了重要收获,他们找到了两个孤儿中的姐姐。姐姐的名字叫美穗子,在宫崎县开了一家杂货铺,已经47岁,是三个孩子的妈妈。
而她的妹妹琉美子,当年在石家庄的时候因为生病,不治身亡。
美穗子得知那位曾经给自己雪花梨吃,给自己父亲般温暖的大个子叔叔还在关心自己的时候,激动万分,特别是当她得知恩人竟然是中国开国元帅的时候,更是敬佩不已。
美穗子首先给聂帅写了一封信,在信中她表达了想到北京向恩人当面致谢的想法。美穗子马上跟丈夫商议,开始做去中国谢恩的准备。她首先跟日本外事部门联系,请求安排到中国“探亲”。
1980年7月14日,美穗子的愿望终于实现了,在人民大会堂新疆厅,她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恩人聂荣臻。
但是记忆中的那位高大威武的中国将军,如今已变成了两鬓斑白的老人,甚至还需要家人的搀扶,但是聂荣臻满脸的慈爱依然写在他的脸上。
美穗子紧握聂荣臻的手,双膝跪在地上,口中喊出了并不标准的一个中国称呼—— “爸爸” 。
美穗子泣不成声,这一跪,不仅是给中国父亲的,也是向所有救助自己的中国军民表示感谢。
她忘不了曾经对她细致照顾的聂荣臻,也忘不了把她从火海里救出来的八路军战士,更忘不了小心翼翼把她护送到石家庄的农民伯伯。
等情绪平稳下来,美穗子问聂荣臻,那些救助过自己的好人如今怎么样了。聂荣臻告诉她,那些善良的战士大多都战死了。美穗子听闻后留下了眼泪,美穗子知道,这一切的痛苦——包括她一家的痛苦,都是日本的侵华战争造成的。
聂荣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说: “好在战争已经结束,一切都过去了,中国人民和日本人民以后都不要战争,中日两国人民都渴望和平,我们一定要世世代代友好下去。”
聂帅救助日本孤儿的故事在日本广为流传,日本人民纷纷称赞聂帅是 “活菩萨” ,是 “中日友谊的使者” 。
美穗子访华更是引起一连串的良性反应。美穗子的家乡 都城市 跟聂帅的故乡 重庆江津 结成了友好城市。
日本两个地方政府的负责人宫崎县知事和都城市市长联名给聂帅写来一封信,信中两位负责人盛赞中国元帅和中国军民的仁爱精神,并代表自己地区的人民对聂帅表达衷心感谢。两位负责人祝愿两国人民永远友好下去。
自从认了聂荣臻为父亲,美穗子就再也忘不了这段亲情,她多次到中国探亲,看望聂荣臻。
不幸的是1992年,聂帅因病逝世。美穗子知道后悲痛万分,她第一时间发来唁电,表达对聂荣臻去世的无限哀伤和思念,并再一次感谢聂荣臻当年的救命之恩。
1999年美穗子专程来到江津,参加聂荣臻铜像揭幕仪式。美穗子面对聂荣臻的铜像,连鞠三躬,她说: “元帅父亲,我永远都会记住你的恩情。”
2002年,美穗子带着家乡都城市人民筹集的资金,在晋察冀司令部旧址的院子里,协同地方政府建造了 “百团大战美穗子获救井陉·都城友好纪念馆” ,并刻石碑一座,上书 “聂荣臻将军送孤处” ,同时竖立一座聂荣臻元帅手牵美穗子的汉白玉雕像,旁植一棵 “友谊树” 。
同年,美穗子又竖立一块 “感恩碑” ,并自撰碑文,碑文曰:
“我是在聂荣臻将军崇高的人道主义精神和中国军民的保护之下得以安全返回日本的,62年以后我再次来此地访问,送上我由衷的感激之情……”
2005年8月24日下午,美穗子再次踏上中国的土地,这次接待她的是聂帅的女儿聂力,两姐妹拥抱在一起。虽然聂帅去世了,但是两家的亲情并没有中断,更重要的是,中日两国的友谊没有中断,而是源远流长,万古长青。
聂荣臻作为开国元帅,在国内外无人不知,他为中国人民建立的不朽功勋,人民自然不会忘记。作为一位军人,他时刻不忘自己的职责。
聂帅素有福帅的美誉,毛主席更是夸赞他是老实人。聂帅在中日战争的年代,就为中日友谊种下了种子。而他逝世以后,依然在为中日友谊做贡献,这不是福帅是什么?
小公主
内容摘要
在英国维多利亚时代,小莎拉失去了母亲,小莎拉的父亲被派往参加布尔战争。当据报道得知莎拉的父亲已战死,莎拉所在的寄宿学校的可恶的女校长让莎拉做了奴仆。莎拉一直维护自己的尊严,忍受屈辱,直到患弹震症的父亲回来
我家兄弟在当兵,部队说要家里发个小视频鼓励他,我该怎么做,该怎么说,请帮我支支招?
肯定是你兄弟在部队受不了苦,不想干了,想当逃兵吧,其实很简单,你就跟他说别人都能熬过来那么你是男人你也能熬过来。希望他能以苦为乐,给家人撑点面子,其它什么的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部队让家人给正在当兵的姐姐录段鼓励的视频要怎么说?
告诉姐姐家里的情况,爸爸妈妈身体和工作都很棒,家里的宠物小狗、种植的花草都很好,全家人都想念姐姐,都以姐姐为荣,希望姐姐在部队安心工作,苦练技能,团结战友,争先创优,当一名优秀的军人!
孩子当兵一个月部队领导要求家长录视频对孩子说几句话以祖国你好祝大家国庆快乐结束?
儿子,我是爸爸~我们在家里都挺好的,不用担心。既然去了部队就要好好努力,对得起党和人民,对得起祖国,真真正正的做一个男子汉,爸爸等着你,加油~
孩子刚去部队,家长收到短信说是部队班长,要家长发生日祝福视频,这?
照办呗可能是真的但也要小心涉及到金钱特别注意骗子一般会用儿子去当兵的信息博取你的信任进行诈骗
儿子当兵一年了,部队要求父母录一个段视频,给儿子,该说些什么?
个人观点。可以念着孩子的名字,说家里一切都好(或家中其他成员等一些简述),不用挂念家里,在部队要做好自己、保重自己,要安心要坚持,为你那身军装增光。
儿子在部队表现不错,部队让家里录制个视频发过去该怎么说?
先说家里一切都好,你们身体都不错,生活没有什么困扰,让孩子放心。这里休息不要说得太细,因为是在公共场合播放的,说多了大家听不明白。然后再说说孩子从小就有参军梦想,比较要强,现在到部队表现的挺好,我们感到很欣慰,以后要努力训练努力工作,尊重服从领导,各项工作要做在前面,同时要向全体不能回家过年的官兵们说声辛苦了,因为你们国家才安全才强大,献上点祝福什么的
新年到,部队让父母给儿子录个视频说啥子好?
新年到了。要是给儿子录视频的话。先关怀一下孩子。然后祝他在新的工作环境中好好干工作。努力在部队立功。然后说父母都很好,一切不用挂念。让他安心在部队工作。祝他健康。
孩子在部队,中队准备开年会,指导员要父母给孩子发视频说点啥好呢?
跟孩子说家里都好不要让他牵挂,在部队好好干为家里争光
在部队过集体生日,需要家长送一段祝福视频,该说些什么?
先问好一下家人,然后告知你现在很好,身边的人也比较好,让家里人不需要担心,你也是开心的就好了,嘻嘻
自学成材身残志坚 山东残疾女青年事迹感人
山东省境内有条河叫徒骇河,这条河从山东省西部发源,流经聊城、德州、滨州等地注入渤海。本文的主人公李志华,就出生在徒骇河畔一个叫沙洼的村子里。
一出生,不幸就陪伴着她
1983年3月17日,随着一声“哇——”的啼哭,一个女婴在山东省沾化县流钟乡沙洼村村民李海亭、时建云夫妇家坠地。
虽说婴儿很瘦小,但一双大眼睛很有神,小嘴嘟着,煞是招人喜欢。小两口心里高兴自不必说,李海亭的父母看着刚出生的小孙女也欢喜得合不拢嘴。邻居听说李家添了女儿,也都上门祝贺、看孩子。不知是谁眼尖,发现女婴右脚长得和平常人不一样。时建云仔细一看,发现婴儿右脚长得确实特殊,有些向内弯。一旁的邻居七嘴八舌地说,新生儿这样不稀奇,用手捋捋就能捋正过来,听大家这么说,时建云和丈夫也没往心里去,就不停地捋婴儿的右脚。
这天晚上,李海亭和妻子商议着给女儿取名字,小两口都有文化,为给孩子取个满意的名字还真费了一番脑筋。“女儿是咱家的希望,就叫志华吧,‘志在中华”,盼着她今后能给咱家长志气,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小两口心想到了一处,女儿的名字就定为“李志华”。
但是,添了女儿的喜悦还没从小两口心头退去,不幸的潮水就猝不及防地漫上来了。
女儿出生的第8天,时建云给她换尿布。当她翻过女儿的身子,不经意朝后背一看,惊讶得大叫出来:“啊———”丈夫闻声跑来一看,也不禁吃了一惊:只见小志华的后腰处,有一个极明显的鼓囊囊的大肉瘤,直径足有10厘米!女儿的小身子总共才多大啊,这么个大肉瘤长在背上,就像倒扣着一口碗般刺眼,怪不得女儿老是哭个不停呢!
提着一颗心,李海亭慌忙赶到当地卫生院,向大夫讲述了女儿的情况。听完他的介绍,大夫说,他女儿后腰上的肉瘤连着身体各个部位的神经线,对其身体成长、发育极为不利。医生还说,这种情况极为罕见,当地的医疗条件根本无法治疗,建议李海亭带女儿去大医院检查。李海亭怀着失落的心情回了家。
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在发现女儿后腰上肉瘤的同时,这个小生命出生时那长得特殊的右脚也未能变为正常,尽管时建云按照乡亲们提供的方法天天用绳子捆上竹劈子、铁板,模仿医生给骨折的人打石膏一般夹正女儿的右脚,但每当晚上放开绳子,右脚还是恢复向里弯。
看看女儿天真的小脸,摸摸她后腰的肉瘤和畸型的小脚丫,时建云的眼泪流个不停。本是需要营养的时候,时建云却常常吃不下饭去,一天比一天消瘦。
小志华出生第10天,按照当地的风俗,该给她“过10日”。就在这天,心情抑郁、缺少营养的时建云被医生查出患有乳腺炎,开始吃起了中药。又过了18天,时建云病情加重住进医院做手术。小志华的姥姥心疼女儿和可怜的外孙女,把外孙女抱回家,天天喂“蛋乳精”充当奶水。
满月后的小志华,突然接连几天咳嗽不止,她的姥爷找到一个赤脚医生,给时建云买了药后,让医生再给孩子开点药。谁知医生只是不屑地笑了笑,没说话。老人只好提出给小志华买“小儿安”药粉。拿着药回家的路上,老人突然明白了:女儿生了个“怪胎”的消息十里八乡都传遍了,好多人都说这孩子不该养,养也养不活;看医生那神情,分明也是这意思,说这孩子养不活啊!
但是,身骨瘦弱而生命力顽强的小志华,在世人的嘲笑和冷眼里,靠着“蛋乳精”和母亲病愈后稀少的奶水,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在父母的悉心呵护下,小志华一天天长大,1周岁左右学会了说话。但是时建云不敢让女儿学走路,担心她右脚畸型更加严重。外人一看上去,志华是个乖巧伶俐的小丫头,只有往脚上一看,才能发现她右脚穿的是一只特殊的极度向内弯的布鞋。
李海亭夫妇的心里,无时不刻都在盼望着有一天能给女儿治好病,早日让女儿摆脱病痛的折磨和外人的歧视。小志华长到3岁时,也被父母抱了3年,没下地走过路。这年,夫妇二人决定给女儿治病。
1986年阴历二月初二,李海亭和妻子抱着女儿坐上了去滨州的汽车。
滨州医学院附属医院小儿科的毛大夫接待了他们。毛大夫给小志华仔细做过检查后说:“右脚矫正过来也不管用,因为脚上的神经线和肉瘤连在一起,即使暂时(把右脚)矫正过来,过不久还会恢复畸型。最好是先治肉瘤,治好了它脚就会不治自愈,自己能恢复正常发育。”
毛大夫还做出一个让小两口吃惊的预言:小志华的左脚一定也会变畸型。时建云不解地问:“现在左脚很正常呀,怎么……”毛大夫回答:“现在是正常,但以后会变,因为左脚神经线也和肉瘤连着,变畸型是迟早的事。”
在医院,小志华的诊断结果是患有“先天性腰脊膜膨出”。该院神经科一位姓赵的大夫同情地告诉李海亭,给这种肉瘤做手术危险系数极大,以前做过的患者有的成了全瘫,有的成了痴呆,还有的下不来手术台就死了。
“女儿的体质本来就弱,哪经得起手术呢?万一有个危险可咋办?”夫妻二人打定主意:带女儿回家,外人看不起是外人的事,我们自己的孩子就是傻子也要把她拉扯大!
家成了课堂,她学完了小学到初中的所有课程
光阴似箭。小志华一天天长高,但因为担心她的脚畸型加重,直到4岁,时建云才敢让她学着用手扶墙壁、炕沿走几步路。
小志华5岁那年,滨州那位毛大夫的预言不幸言中了———志华的左脚渐渐变型,但和右脚相反,左脚是向外翻,弯曲程度比右脚轻。从此以后,时建云每次给女儿做鞋,都要做“一顺儿”向左弯的鞋。
小志华快满6周岁,沾化县民政局请来某部队一位专家给当地患小儿麻痹症的群众诊治。时建云抱着女儿作为“编外病号”请专家给看看。这位专家看后说:“目前她(指李志华)这种病在国际上都没有办法治。等几年医学发达了,也许会有办法。”“等几年”才“也许有办法”,专家的话把时建云心中残存的一丝希望抹得干干净净,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背着女儿往回家的方向缓慢地移动。小志华已有些懂事了,她伸出小手擦去妈妈眼角的泪花,小声地说:“妈妈,俺不治了,不治了。”母女二人哭成了一团……
满6周岁后,村里同龄的孩子都上了育红班(类似于城市的幼儿园)或小学。时建云发现,女儿经常呆呆地望着窗外,每当外面有上学的孩子经过,她的脸上就会浮现出一种若有所失的神态。时建云试探着问:“志华,你想上学吗?”“想!”几乎是没加思索,志华就大声喊道。
几天后,小志华如愿以偿,进入村里办的育红班,和一群小伙伴听老师讲故事,一起做游戏。小志华聪明、懂事,阿姨很喜欢她,但小志华在班里仅呆了短短两个星期,就患上了肠胃病,打针吃药在床上躺了20多天。病愈后,她再也没去育红班。因为班里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常以拿她开玩笑为乐事,使她幼小的心灵蒙上一层阴影,再加上志华上厕所不方便。时建云心疼女儿,不忍让女儿受委屈,她决定自己在家带女儿,教女儿认字、学知识。
小志华认识的汉字越来越多,母亲所教的已不能满足她求知的欲望,她开始在家里找书,找报纸,找一切有文字的东西来看,甚至连父亲的烟盒她也不放过,非得拿来学会写上面的字不可。从同龄的表妹那里,志华借来了一年级的课本,在妈妈的指导下阅读起来。一年级的看完了,就借二年级的来看,看完了再借高年级的……几年下来,年龄相仿的小伙伴在校园里读完了小学,志华也在家“学”完了小学所有课程,而且又开始借来初中的课本阅读!
小志华虽双脚行走极为不便,但手很灵巧。7岁时,她就用几块碎布做了一个可爱的布娃娃。以后的几年间,家里的零碎布头都被她拿来做各式各样的布娃娃了,光半米多高的就做过10来个。来家里串门的大人小孩喜欢,布娃娃都送了人。
14岁,她写出了第一首诗
时间很快到了1997年春天。这些年间,小志华虽没进过校园,但小小的房间并没有局限她心灵的视野,她靠在家自学所学到的知识,并不比上过学的孩子差。除了阅读小学、初中的课本外,她还阅读了《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红楼梦》等中外名著。
在所读到的课本里,最使小志华为之痴迷的是每册语文课本里的古诗词,虽年龄幼小,但她感觉古人写的诗词所表达的意境她一看就能理解。一次,她读到马致远的《天净沙·秋思》,读完后她竟伏在桌上哭了。妈妈惊讶地问女儿怎么了,志华擦着泪说,她能想象出作者一个人牵着马走在沙漠时的情景,作者是多么孤独啊。
这年春天,小志华的心里总感到有些话想要说出来,可自己又不知该如何表达,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不知从哪天开始,她常常在书桌旁一坐就是几个小时,用铅笔写下一些连自己也觉得很意思的句子。“三月柳絮似飞雪/春风拂过分外多/烈日明照春江水/赢得燕儿唱新歌”。写完之后,志华只觉得打心眼里无比畅快。
这几行稚嫩的文字是志华写的第一首“诗”。从这天起,李志华开始经常写诗、写词、写散文,灵感的火花不时在心头撞击出丰富的诗句。有时,半夜里辗转反侧,突然想起一个好的意象,就赶快起身开灯记下来。这些诗文她一首一首地抄在了笔记本上。
这一年,李志华14岁。也就是从这年开始,她养成了每天写日记的好习惯。爸爸和她开玩笑:“写的啥?都是些流水账吧?”李志华“毫不客气”:“不是流水账,写的都是心里想的事!”
时建云是村里的计划生育干事,经常和乡计生办的工作人员李宪国(后调动工作)接触。1997年夏的一天,李宪国到时建云家来,偶然发现一张纸上写着一些铅笔字。他随手拿起,念出声来:“今日石榴正当艳/花红叶绿青少年/人生能有几回红/抓住时机做贡献。”读完,他好奇地问:“嫂子,这是谁写的呀?”“嗨!还有谁?俺家闺女呗!她没事就爱瞎划拉。”时建云正在灶边烧火,头也没抬。“是小华写的?!”李宪国有些不相信,“嫂子,你说小华写的东西是个啥水平?”“啥水平不水平,我看也就和二三年级的孩子写的差不多。”时建云答道。李宪国说:“可不止呢!我看呀,有高中文化的人也不见得能写出来,你家小华有才分呢!”听了李宪国的话,时建云起身拿过女儿写的东西,仔细一瞧乐了:“以前光看她写东西,以为她都是写日记呢,没想到她还能写文章。我都没发现呢!”一旁的志华偷偷地抿嘴笑了。原来,她内心里还有些不自信,写了诗文都是自己藏起来,怕别人见了笑话,现在见妈妈和李叔叔夸奖,她心里比吃了蜜还甜。
因为写诗,她成了当地的小名人。生活向她洒来了温暖的阳光
1998年初的一天,流钟乡报道组的王志红从李宪国口中得知,沙洼村有个不会走路的残疾女孩,没上过一天学,但靠自学读完了小学到初中的课程,而且还会写诗、写散文。王志红很惊讶,马上意识到这是个极有新意的新闻线索。她当天就赶到李志华家,但当时并不是想要采访,而是抱着想先见李志华,“一探虚实”的念头。见了李志华写的厚厚一大摞诗文底稿,王志红更为吃惊。临走时,她带走李志华写的一首诗,并告诉志华要推荐到报纸上发表。
发表?自己写的这些东西也能发表吗?志华纯净的心里似乎还从来没有萌生过这个念头。她想:如果真能发表,那就说明自己写的东西还能被社会认可,说明自己和文字有缘。
两个星期后,一个好消息传来:李志华创作的诗歌《倾听三月曲》被《滨州日报》副刊采用了,而且是只字未作改动!手捧散发着墨香的报纸,李志华控制不住狂喜的眼泪,她的心“咚咚”跳个不停:“我写的诗也能发表,我能行,我能行……”
李海亭家没上过一天学的残疾女儿会写诗,名字还上了报,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在流钟乡这片穷乡僻壤很快传开。李志华眨眼间成了个“小名人”。
更让李志华意想不到的是,不久后她家里来了位特殊的客人———编发《倾听三月曲》一诗的王锋编辑。王编辑了解到志华的情况后深为感动,专程赶来看望这个小作者,并鼓励她努力创作,争取写出水平更高的作品。
李志华的诗文构思奇特,富有新意。一次,村里一个女孩向她讲了一个男生对自己有好感的事,志华有感而发,写了一首诗《怕》:“你嘴里/含了一个女孩的名字/糖一般甜腻/你舍不得吐出来/怕一回头再馋了/你不舍得咽下去/怕一回味便苦了/你思来想去/她已在你嘴里———化了”。这首诗寄出后,很快在报上登出来。
多年来,时建云只给女儿买过一本书,那就是一本《新华字典》。但在李志华的书柜里,却整齐地排放着许多书籍。这些书都是关心她成长的人们送的:流钟派出所的刘明哥哥送了本《牛虻》;王志红送给她一本张海迪的《生命的追问》和朱彦夫的《极限人生》,鼓励她以张海迪和朱彦夫为榜样挑战命运;聊城一个青年寄给她《唐诗三百首评注》和《宋词三百首评注》两本书……这些品味高雅的精神食粮“喂养”着李志华不停地向创作的更高峰攀登。
生活向李志华洒来了温暖的阳光。
去年临近春节的一天下午,时建云下地回到家。一进门,李志华就把妈妈叫到跟前。“妈,你听听这人唱得好听吗?”说着,她打开录音机,只听里面传出一个女声唱的歌。“是挺好听,可怎么没有音乐啊?这人不出名吧,是谁?”因为听着是清唱,时建云有些奇怪。“哈哈,妈,是您闺女唱的!”李志华搂住母亲的肩膀,咯咯笑起来。原来,这是她自唱自录的一首《伤心太平洋》。
看着女儿的笑脸,时建云心里很不是滋味:小时候女儿最爱唱歌,早晨起床前在被窝里都唱,可后来女儿长大了、懂事了,看到有些人笑话自己,别说唱歌,连说话声音都很小。几天前,她见女儿刚写了一篇短文《锁住》:“父母都出门的时候,我便成为一把锁,守着一扇门,守着自己……我不曾也不会远行,我不明白究竟是我锁住了门,还是门锁住了我……”父母都下地干活时,女儿就一个人在家,天天如此,该是多么寂寞呀。做母亲的有好几年没听见女儿唱歌了,时建云多么希望女儿脸上天天都能有笑容啊!
没上过一天学的残疾少女当上热线主持人
多年以来,李志华没出过家门,她对外面世界的了解,都来自报刊、电视、收音机,再就是从父母和亲友的谈话中得到信息。她发现,收音机里的热线节目很火,打热线的人很多,而且很多都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如果我也有一部电话,能和烦恼的人聊聊天,减轻他们的痛苦,那该有多好啊。”李志华默默地想。这个天性善良的女孩,对自己的能力很有自信,她认为自己特别会劝人,如果自己通过和人交谈能使忧愁者变得快乐,使快乐者更加快乐,那该是令自己多么神往的事情啊!
今年8月的一天,王志红来看望志华。从2年前认识后,两人成了好朋友。这天,王志红见好朋友像有心事的样子,就关切地询问她怎么了。李志华对她讲了自己的想法。
听完,王志红问:“你对办热线真有热情吗?”
“有!”李志华坚定地回答。
“那好!你有这份心就行,我来想办法!”王志红伸出手,和好朋友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回到办公室后,王志红挥笔给县妇联领导写了一封信,讲述了李志华的情况和她的想法,希望县妇联能予以支持。
沾化县妇联很熟悉李志华的情况,今年“三八”妇女节期间,李志华在“五好文明家庭”创建活动中还被评为“好女儿”。读到王志红的这封信后,县妇联主任李永红非常激动,她和县电信局取得联系。电信局领导也深为李志华的精神所感动,当即决定满足李志华这一愿望,为她安装一部热线电话,免收初装费。
电话很快就装好了。9月19日,是李志华17年来最开心的一天。这天上午9点,由她主持的名为“自强不息、青春闪光”的热线(0543)7523222举行了开机仪式。
一个农村残疾少女竟开办热线电话,这在整个滨州市,乃至全省、全国都是少有的,这一消息在当地引起了轰动。
在开机仪式上,李志华眼里含着泪水,作了题为《爱心伴我成长》的简短而深情的发言:“……同许多同龄人一样,我也有五彩斑斓的梦想,我向往外面的世界,渴望心灵的沟通,感情的交流……热线开通后我将面临更多的挑战,但我决不会向困难低头。我要加倍努力,多读书、多看报,不断充实提高自己,把热线办好,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望。今后,我将继续朝着文学方面发展,多创作诗歌、小说,以回报社会。我相信自己会做出成绩的……”
“青春闪光”热线开通的消息经《齐鲁晚报》及滨州市几家新闻媒体报道后,电话铃声响个不停。
第一个打进热线的是济南市天桥区某职业介绍所的安××,他除了祝贺热线开通外,还表示可以在李志华需要的时候给她提供可能的帮助。
一个正在上中学的男生打来热线,不肯说自己的姓名,他向李志华诉说自己的苦恼,说每次和人说话脸就莫名其妙地发麻,心里很紧张,请教李志华该怎么办。李志华问:“你跟我说话脸还麻吗?”“不麻。”男生回答。“那你就用对待我的心态对待别人,不必紧张,慢慢克服心理上的弱点,你就会逐渐战胜自己。”李志华耐心地开导他。
一个30多岁的男子打来热线,说自己有了婚外情,让李志华帮她出个两全其美的主意。这个问题对只有17岁的李志华来说真有些不合适,但李志华此刻仍表现出一副与年龄颇不相称的平静,她问男子对那个女的有没有感情,男子回答说有。“那你对家庭呢?”李志华接着问。男子答:“孩子都不小了,能不关心家庭吗?”“既然这样,那孰轻孰重你掂得已够清楚,怎么还犹豫不决?”李志华口齿伶俐,颇有些“教训”的意味。
随着热线的开通,李志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因为她在接听热线的过程中,对外面世界的了解不断加深,生活,对她展开了日渐丰富的一面。
从热线记录上,可以看出李志华的心理感受。在10月9日的记录上,她写道:“……越来越觉得世界不能少了我李志华了。那个哭哭啼啼失恋的女孩告诉我她已从痛苦中解脱了。我多感动,居然是让我劝好了的。我是不是挺伟大?那还用问!”字里行间,人们看到的完全是一个自信、开朗、快乐,还有一点点调皮的花季少女的形象。
拨打热线电话者,以学生和初涉社会者居多。在电话里,李志华和他(她)们谈心,交流读书体会,更多的是用娓娓的语言讲出略显些稚嫩的道理以开导对方,对方高兴了,她心里也快乐;对方心里的“结”打不开,她也觉得难过。本地几个女孩因为早恋欲离家出走,临行前给李志华打电话,李志华一番晓以利害的话语使女孩子们打消了念头。但过不久,她们再次动心想离家出走,走前又打来电话。这次,李志华没有多劝,她对人说:“现在劝也没用,她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也有许多无奈之处,等她们碰了钉子自己会回来的。”果然,女孩子们跑到滨州,就觉出了家庭的温暖和校园的亲切,乖乖地坐车回来了。
美好的祝愿送给你
迄今为止,李志华已创作出300多首(篇)诗歌、散文。她的生活过得很充实:接听热线、写诗、看书、唱歌。通过热线“相识”和写诗交诗友,她在天南海北已有了众多的笔友、诗友,这些未曾谋面的朋友让她时时地感知着窗外大千世界的美好;在书上,她尽情地畅游于知识的海洋,从名家作品中获得有益的启示,给自己的创作增添灵感;她也像别的少女一样,喜欢任贤齐、张宇、朴树……
生活在李志华面前展开的,是一条宽广悠长的道路。也许,前行的路上还会有风雨、有荆刺,但是,李志华的坚强、快乐却让我们看到了无尽的希望。
清明节,因为疫情,不能到父亲坟前祭拜。贴出旧文,遥祭父亲。
怀念父亲
飞鸿
2018年2月9日,父亲驾鹤西归,享年83岁。身为一个农民, 83岁算是高寿了。作为他的子女,有必要写下他的一生, 因为父亲是一个极为普通的农民,身份卑微,地位低下,无人知,无人晓,如果再不留下一点文字记录父亲这一生,父亲真的就“托体同山阿”了。
艰难时代
父亲名讳张殿华,1936年7月10日生于山东省滨州市滨城区滨北镇篦子张村(这是他身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实际他生于1936年古历腊月十四,不知道颁发身份证时怎么登记的,父母身份证出生日期都是错的,连母亲的名字都是错的)。
1936年的中国正处在动荡时期,那个年代出生的人的命运注定和中华民族的 历史 进程一样艰难曲折。彼时的出生地隶属武定道渤海县,后又称滨县。滨县县衙在杜家宅(今杜受田故居),至今村里老人还把杜家宅北面的十字路口叫做“衙门前”。 杜家宅位于老滨城(原名凤凰城)中心,是一个神奇所在,先为县衙,后为学校,父亲、弟弟和我都曾在其间读书。凤凰城四周均为城墙,四个城门高大宽敞。我上初中时(1981---1984年)城墙尤在,课余时曾和同学登上西南方的城墙眺望远方发思古之幽情——现在城墙早已变成宅基地,不复当年气象。父亲回忆,1945年日本鬼子投降前夕,父亲曾在高大的城门楼上看见日本人开车出城,车箱里趴着7个日本兵,在城外转悠半天后再进城,车箱里站着7个日本兵。父亲说那是日本人兵败之际做戏给中国人看的,表面上看他们在源源不断地补充兵力,实际上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中国人。日本人没想到的是,在凤凰城高高的城门楼上,有一个10岁少年正亲眼目睹他们最后的表演。淮海战役期间,篦子张村是陈毅部队后方野战医院之一,父亲不只一次提及医院里伤员截肢时惨状,让人心有余悸。
滨县是最早的解放区,父亲有幸能够上学读书。但是家里穷,祖父祖母那时靠卖馒头维持生计。祖父经常把父亲从学校里叫出来,哄他送货,靠他记帐,父亲的书读得并不安生。尽管如此,因为脑子灵,父亲读书很出色,据说也考上了学,可是因为脾气不好,被讨厌他的老师参了一本,打发回家务农。这件事真假已无可考,父亲对母亲说过,祖母也对母亲说过。如果此事为真,我推测父亲考上的应该是师范学校,因为父亲的许多同学都是当老师的,而我的初中班主任赵增银老师就是他的同学之一。1950年朝鲜战争爆发,伯父(名讳张殿方)与同村3名青年参加志愿军,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家里只剩下父亲一个男孩,父亲从此结束求学生涯,在家孝亲,劳动,和全国人民一起,发展生产,支援前线。
朝鲜战争结束后,伯父回国,同村去的四个年青人回来三个,其中一个叫张兆?的永远留在了遥远的国度。1957年,国家第一个五年计划期间,东北重工业基地需要大量的劳动力,父亲和众多乡亲一起,去黑龙江鹤岗煤矿参加 社会 主义建设。因为识文断字,父亲得领导赏识,成为文化教员。每天工作12小时,教2小时文化课,安全课,政治课,其余时间跟随矿上领导巡查安全隐患,学习管理,吃的是有肉馅的面包。当时矿上有一个日本技术员,负责机器管理维修,听声音就能判定矿上的机器运转是否正常。日本人和父亲一起 上班,教父亲如何操作机器,下班后则由军人保护起来,不能单独行动。日本投降后,在中国的日本人胆子特别小,根本不敢单独外出,怕被东北人复仇打死。
父亲在煤矿的工作干得风生水起,可惜因为家乡饥馑,被祖父母十二道金牌召回。煤矿领导希望父亲再回去,给寄来路费,因为饥饿,路费换成了口粮。父亲的东北之行只有短短七个月,这七个月,成为我们家尤其是父亲经常谈起的的话题。父亲每月工资只有不到30元,给祖父母8元,给他的叔叔我的叔祖父7元,给母亲7元,余下的几元钱供自己吃饭抽烟。我小时候常怪父亲为什么不坚决留在东北,否则我们四兄妹就会说一口标准的东北普通话。父亲对母亲说,当时煤矿上有一女工对他特别好,给他偷偷带好吃的,把他藏起来的臭袜子找出来冼得干干净净。母亲说,人家对你那么好,你怎么不跟人家过呢?父亲说自己是有家有口的人,不能没有良心。从东北回来后,父亲被牢牢地固定在家乡的土地上,上有老下有小,家庭负担越来越重,受苦受累,挨饿挨冻,几乎饿死。幸亏有外祖父外祖母家的接济,一家人得以保全性命。父亲曾给我们描述一个本家叔叔轰苍蝇的故事。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小叔叔连病带饿,浑身长满黄水疮,躺在地上奄奄一息,苍蝇纷纷落到他的脸上身上大块朵颐,小叔叔无力驱赶,只能从嘴里发出轻微的“嘶嘶”声,算是对苍蝇的抗议。
记忆中,吃饭曾是全家最大的问题。家里穷,孩子多,最难的是填饱肚子。生产队每年每人只分几十斤口粮,一年365天,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饥肠辘辘中度过。没有钱买高价粮,父亲只好用物物交换的方式来凑合一家子吃喝。麦子收下来换玉米,玉米收下来换地瓜。我们吃着爸爸从桑老树(实为桑落墅) 换来的玉米、地瓜,面黄肌瘦的一点点长大,因为营养不良,四兄妹都身形瘦小,好在都保住了命。哥哥生于1959年,母亲说,村里和哥哥同年的孩子有五六个,最终活下来的只有哥哥和村西头一个女孩。女孩的父亲是工人(女孩的父亲当年和我父亲一同到黑龙江鹤岗煤矿,后来女孩父亲留下成为正式工),每个月有固定工资。弟弟8岁的时候只有27斤重,之所以记这么清楚是因为那年生产队里分冬瓜,我们一家六口分了个27斤重的大冬瓜,过称的时候顺便把弟弟约了约,人瓜同重。八月十五中秋节我们家不吃月饼吃冬瓜包子,弟弟一口气吃8个。我们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零食, 偶尔得一枚苹果,父母要分成四瓣,四兄妹共享那份甜蜜。有一次分吃苹果时哥哥没在家,母亲把哥哥的那一份留在碗橱里,我忍不住帮忙啃了一大口,哥哥回家发现后举报,谁也不承认,最后请父亲当判官。父亲说:对牙印。吓得我紧闭双唇,不敢作声。
为了养家糊口,父亲于1970年前后到小清河航运队打工,因为算盘打得好,专司记帐。航运队工作繁忙,过年都没回家。村前的永莘路修建时,父亲专司测量土石方,他坐着烧木炭的 汽车 跨过黄河往工地运送石子,很是风光。父亲去世后,我问母亲,父亲干得那么出色,为什么没有留下当工人?母亲说,时气不好。其时父亲在工地上捡了一棵长着双杈的枣树苗栽到院子里。小时候我和弟弟常常从树杈中间穿梭玩耍,五十年过去了,当初的小树苗已成粗壮老树,两根树干紧紧的依偎在一起,每年都给全家奉献无数甜美的枣子。冬去春来,老枣树又长出了嫩绿的新芽,亭亭如盖,可父亲却不在了。
苦乐年华
宋代词人王炎在他的《南柯子 山冥云阴重》中说:人间辛苦是三农。 在我的记忆中,身为农民的父亲,其辛苦不止春耕、夏耘、秋收,他是一年四季都不停歇的。父亲心灵手巧,用秫桔杆编的小车可随意滚动;过年扎的灯笼,蜡烛一点,上面的人物便会转起来,村里人都跑来围观,啧啧称奇。当寒冬来临,冰封大地之际,父亲开始琢磨靠手艺挣钱。一开始蒸馒头,那时没机器,发面揉面纯靠手工,本小利薄,挣不了多少钱。后来给人家做棉鞋(我们叫 “上靴子”),这是父亲跟着他一个本家哥哥学的手艺。每到大集,父亲便到农村集市上收靴子。赶集人把做好的棉鞋半成品(纳好的鞋底,做好的鞋帮)交给父亲,每双棉鞋付七八毛钱的手工费。晚饭过后,点上一盏煤油泡子灯,父亲便开始上靴子了。先对照鞋帮和鞋底比例,确定应该正面缝制还是反面缝制,顺便点评一下鞋主的女红。然后拿起一套针锥,先用锥子扎上大眼儿,再用穿着麻线的细针紧跟着穿过大眼儿用对针缝起来,正面缝制棉鞋用直针,反面缝制用弯针,棉鞋很厚,须用大力气才能穿透。父亲一边飞针走线,一边摇头晃脑唱京剧。唱到江水英(方海珍?)的 “心向红太阳” 时,恰好把针拔起来。母亲亦飞针走线,微笑着用黑色棉线把鞋脸细细缝起来,把父亲用完的细针穿上麻线以备再用。灯油将烬,夜深人静,母亲揉揉坐麻的双腿,起来做点吃的,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忙吃上几口宵夜。我和弟弟的学费就是父母一针一线缝来的。我上高中时住校,有一次托同村的同学跟父亲要五块钱,父亲竟然给捎来十块钱。十块钱,那是父母宵衣旰食,用整整两晚上的劳动挣来的。
冬天过去,棉鞋生意日渐清淡。父亲开始在责任田上辛苦劳作。春天种棉花,夏天种玉米,秋天播小麦。期间要浇水,施肥,除草,打药……村子里的土地跟人一样,根据肥瘦分等级,为公平起见,每家每户都有一二三等地,故土地特别零碎,无法大规模作业。父亲早出晚归,今天在“32亩”除草,明天在“12亩”施肥,后天在“糖包”打药(“32亩”“12亩”“糖包”均为村人按照土地的规模、形状起的名字),忙碌异常。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解决了全家的温饱问题,但钱依然紧紧巴巴。父亲开始种菜,以应付日常开销。春寒料峭中,父亲在“32亩”种西葫芦,盖上塑料薄膜,浇水施肥,菜苗一点点长大,开花,结果。父亲推车串村叫卖,一毛钱一斤,村子里穷苦人居多,吃得起青菜的很少,偶尔遇上个大主顾,一块钱父亲能给人家一大包袱西葫芦。父亲还种过茼蒿、韭菜、卷心菜、洋葱,都不值什么钱。而我们家种什么菜吃什么菜,卷心菜吃得全家人脸色发绿,洋葱吃得全家人倒尽胃口。有一次,父亲去县城卖菜,一个城里人走到菜摊前问:上的是什么肥料?父亲答曰化肥。城里人掉头就走。父亲不解,回家与我谈起此事,说怕人家嫌脏,没敢说上的是粪。我对父亲说:城里人讲究,专爱吃上粪的菜。
最难忘的是父亲在河沟岸上种茄子。河沟很深,堤岸很陡,提水浇菜十分费力。父亲率领四个儿女在堤岸上竖一长杆,再横向纵向捆两根长木棍,利用杠杆原理,从河沟里汲水。我们和父亲一起,将水一桶一桶从河沟里打出来,浇到茄子根上。那一年茄子都长疯了,母亲在大锅里加一点点油,放几个辣椒,给我们天天炒茄子吃。那是我此生吃过的最鲜美的茄子。
除了种菜,父亲和母亲还搞养殖,猪牛羊鸡鸭统统养过,我们放学后割青草挖野菜,盼着鸡鸭多下蛋,巴望着猪羊多长几斤肉,可惜规模太小,也挣不了多少钱。有一只芦花鸡的故事要说一说 。这鸡的年龄比我侄女(侄女1982年生)还大,是家里养的众鸡中的一员。其他的鸡或病死或被卖被吃,只有这只芦花鸡寿比南山。它体型肥大,鸡冠似火,修炼得几乎成精。家里包饺子,每次它会偷偷溜进屋内,从盖帘上叼起一只饺子便跑,从不落空。夏天,弟弟扛着竹竿套知了,它乐颠颠地跟在其身后,弟弟套一只它吃一只,回家后知了还在它嗉囔里吱吱叫。每逢父亲说要把它吃掉,第二天它一定会下一个蛋。这只鸡在我家生活了十几年,后来被一个亲戚要去吃掉了。父亲去世,亲戚电话都没打一个 ,为那只芦花鸡一大哭。
父亲经常讲姜太公时乖运蹇的故事。话说姜太公出山前,贩猪,羊贵;贩羊,猪贵;猪羊一起贩,禁屠了!姜太公仰天长叹,恰一老鸹飞过,一泡屎落在太公嘴里。我们哈哈大笑,父亲也跟着笑。年幼无知的我们根本体察不到父亲笑里的苦涩。
幸福时光
时代在发展,农民的待遇越来越好。可惜日益衰老的父亲逐渐拿不动锄头; 社会 的发展让父亲的手艺再无用武之地。父亲把地交给嫂子种,让母亲收起他为人做棉鞋时用的楦头,买来一架修鞋机,开始在街头巷尾给人修鞋。 儿女们都已成家立业,不时回家反哺;父亲逍遥自在,修鞋之余打牌下棋,玩得几乎忘了吃饭。2009年起,74岁的父亲开始领每月70元的养老金,和母亲的加起来共140元。后来长到了每月100元,父母一个月领200元。父亲知足得不得了,动辄歌颂 社会 主义好;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俺有钱!晚年是父母最幸福的时光,身无病心无忧囊有钱,父亲终于可以悠然享受生活,抽烟,喝酒,大鱼大肉,好不逍遥快乐。父亲每天出门修鞋,母亲在家做饭等父亲归来。回家后父亲把挣来的钱交到母亲手里,先喝酒,再吃饭,顺便把外面的见闻说给母亲听。到了月底,父亲骑上电动车,带着母亲,去银行领他们的养老金。父亲把养老金数了又数,同样交给母亲,让母亲锁在一个他认为坚固的箱子里。我们曾劝说父亲把钱放银行更保险,还有利息,但父亲固执己见,他觉得母亲比银行更保险。
院子里的枣树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原来热闹的家里只剩下日益苍老的父亲母亲。邻居送来两只没了娘的小狗,父亲母亲当宝贝养起来。两只狗一黄一白,一雄一雌,父亲给它们起名为小黄小白。小黄小白是一对哈巴狗,身材小巧,面容清秀,可惜生在农村,跟村子里的土狗一样,从不洗澡,不知狗粮为何物,吃着粗劣的饭食,在天地间疯长。加上家里原来养的一只狸花猫,原本冷寂的小院又热闹起来。每次我回娘家,两只小狗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小白见到我,连蹦带跳扑过来,拼命摇尾巴;小黄见我来,会伏下身子扭动,撒娇一般,嘴里发出呜呜嘤嘤的鸣叫。我一辈子都没受到过如此热烈的欢迎,简直受宠若惊。
两只小狗日渐长大,狗姑娘小白渐趋文静,狗小子小黄越来越活泼,油光水滑,甚得父亲宠爱。小黄身子虽小,仍然担负起看家护院的工作,野猫一只也不敢来入侵,老鼠们都躲得远远的。后来,小白怀孕了,身子越来越笨拙,肚子几乎垂到地上。我回娘家,它跟在父母后面摇摇摆摆地来迎接我。我感动不已,连忙拿出给它准备好的火腿肠。几天后,母亲电话里对说,小白生了三只小狗,宝贝得不得了,饭都没心思吃。我也沉浸在小白做妈妈的喜悦里。再打电话的时候,母亲说小狗不见了,被狸花猫吃掉了。我大惊,心痛不已。母亲说,小白发疯似的追咬狸花猫,狸花猫玩命地逃蹿,最后跳到院墙上才躲过一劫。小白毕竟没有上房的本领,边扒掻墙皮边狂吠不已。再次回娘家时,小黄小白已被拴在链子上,小白的肚子瘪瘪的,越发瘦小,见我来家,依然用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我,快速摇动尾巴。我摸摸它的头,它温顺地闭上眼睛,泪痕犹在。我默默地对它说:这是你的命。
后来,因为母亲皮肤生病对狗毛过敏,小黄小白送给了一个远方的亲戚。父亲万分不舍,可为了母亲只能忍痛割爱。父亲不止一次念叨要去看他的小黄小白,可为了看望狗而去走亲戚好像说不过去。嫂子安慰父亲,小黄小白在人家吃得好,玩得好,父亲才渐渐放下看望小狗的念头。
父亲大半生在贫困中度过,平凡,甚至平庸,一辈子过得黯淡无光。四个儿女也平凡如他,没少让他操心受累。但父亲知足,感恩,庆幸自己生活在一个好 社会 ,庆幸自己有一大群孝顺儿女,让他过上了食有鱼出有车(电动三轮车)的日子。
儿女 朋友
父亲脾气火暴,喜怒皆形于色,骂过老婆打过孩子,智商高情商极低,为此得罪了不少人。步入老年后还跟人吵架,哥嫂只好提着烟酒登门道歉。嫂子是我们家的大功臣,宽厚,善良,隐忍,大气,极富智慧。我们这一大家子能够和睦相处多亏了嫂子。平时有什么好吃的,嫂子先给父母送到嘴边;父母生病,嫂子亲侍汤药,比我这个女儿做得还好。父亲临终前几日已不能言,用他仅能活动的左手,使劲抓住嫂子的手,张嘴却说不出话。父亲走后,嫂子提及此事,哥哥说:那是感谢你呐。
四个儿女中,哥哥性格温和,最会顺着父亲;姐姐怕父亲;我看父亲高兴时就得瑟得瑟,他要是脸色不好就赶紧开溜。弟弟脾气随他,和他硬杠。弟弟小时候调皮捣蛋被父亲暴揍,他把屁股一蹶,一脸的大义凛然。等父亲打不下去了,他仰脸问道:打完了吗爸爸?把屁股一收,扬长而去。后来弟弟跟着父亲学会了下象棋,多年父子成兄弟,爷俩得空便要杀几盘。有一次杀得兴起,两人的火暴脾气都上来了,把棋盘推倒,车、马、相、士、将作天女散花状跑得满地都是。母亲在一旁气得流泪,扬言把棋给烧了。可不等母亲眼泪擦干,人家爷俩没事人一般又把棋子摆上了。我和姐姐背地里说他们“臭味相投”。
因为父母亲良好的基因,我们兄弟姐妹四人的学习从未让父母操心过。哥哥成绩优异,可惜生不逢时,初中毕业后只能下地务农;姐姐学习虽好,却因贫困辍学,用我一个本家哥哥的评价是“瞎了一个中专生”。那是哥哥姐姐一辈子的遗憾,也是父母心里一辈子的痛。后来我和弟弟先后考上学,跳出农门,成为父母的荣光。
其实父母最大的荣光应该是他们对儿女的影响。小时候,父亲临睡前爱给我们讲故事,时不时会出一道算术题考我们。姐姐至今还记得父亲出的《鸡兔同笼》:一笼兔子一笼鸡,两笼合在一笼里,数头三十六,数腿一百只,问有多少兔子多少鸡?父亲有了一点钱,先买一台收音机。我们围着收音机听评书,听袁阔成说《三国演义》《水浒传》,听刘兰芳说《岳飞传》,听说单田方说《隋唐演义》,那些英雄的故事温润了我们贫瘠的少年时代。父亲喜欢听京剧,听越剧,听黄梅戏,李玉茹,杨春霞,严凤英,王文娟,徐玉兰……这些艺术大家的名字都是从父亲嘴里知道的,他说杨春霞唱戏吐字最清楚,李玉茹的红娘最活泼。有一年,大集上年画突然丰富起来,父亲不买门神,不买灶王爷,他买来越剧《红楼梦》《梁山泊与祝英台》**剧照,整整齐齐贴在墙上。我光脚站在炕上,一幅一幅看去,连蒙带猜读剧照下面的文字,贾宝玉的“不肖种种”让我困惑良久,“楼台会”中梁山伯绝望的眼神让我怅然若失。贴画中还有一身戎装的《木兰从军》,凤冠霞帔的《孟丽君》,长袖飘飘的《嫦娥》,嫦娥下边有一行字: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崇尚知识,讲究精神享受;不安现状,努力不辞辛苦;永远对世界保有一颗好奇心。这是父亲留给我们的最宝贵的财富。如今,我的大侄子研究生毕业成为一名优秀的医生,小侄女考到中科院读博士,都是因为承袭了父亲的遗风。
因为颇识几个字,父亲自视甚高,不屑与人为伍;有时刚愎自用,动辄与人抬杠,更不招人待见。而众人见父亲与他们一般破衣烂衫,却偏爱咬文嚼字,更不屑与他交流。父亲有一个棋友,满脸麻子,我们叫他麻子大爷,过去常来找父亲下棋,父亲虽然脾气火暴,下棋却有耐心;麻子大爷更沉得住气,嘴里一边说着“将军”,一边将两个棋子相对敲击,发出“啪啪”的声音。两人往往对弈到深夜,一晚上烧一灯煤油。尽管生活拮据,对这一灯煤油,父亲是绝不吝惜的。只苦了我们的母亲,哈欠都不好意思打,一直陪坐到深夜。我们为母亲不平, 却不敢向父亲抗议,偷偷编一歌谣:麻子麻,上树爬,掉下来,龇龇牙。算是对母亲的同情。麻子大爷亦一异人,对机器有天然的敏感。生产队抽水机出了故障,麻子大爷不用到近前看,耳朵一听便知是哪个镙丝松动了。麻子大爷有一女儿,属意我哥,麻子大爷也有意攀亲,但父亲嫌麻子大爷脾气不好,没同意。后来麻子大爷的女儿跟人私奔,麻子大爷含羞忍愤离开了我们村。若干年后,父亲偶尔听得麻子大爷的消息,与我谈起,我说带上象棋,咱们去找麻子大爷杀他个天昏地暗。可惜父亲要来的电话号码是个错号,未能成行。如今父亲已归净土,在滨州某个角落的麻子大爷,你还好吗?
父亲母亲
父亲完小毕业,算是识文断字;年轻时走南闯北,算是见多识广。母亲不识字,极敬重识文断字的人,戏称父亲为“大学生”。母亲生于1939年,从小被重男轻女的家庭歧视,做姑娘时从未在饭桌上吃过饭。解放后政府成立了“识字班”, 在“识字班”里,母亲说她是识字最快的,可惜只上了几天学就被叫回家去,认识的几个字都还给了老师。母亲同父亲一样心灵手巧,针线活在村里首屈一指。她会绣花,绣花前她在鞋帮或鞋垫上用圆珠笔几笔描出图案,再用各色丝线一针一针绣出,活灵活现,栩栩如生。我们四兄妹小时候穿的衣服鞋子,包括她的孙子孙女外甥们小时候穿的衣服鞋子,都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制的 。如今我已50多岁了,身上穿的还是母亲亲手做的棉裤。
“把酒话桑麻”,那是文人的雅趣,种了一辈子地的父亲不愿谈及,也不喜与人说家长里短,在村子里鲜有知音。好多时候母亲是他唯一的听众。父亲平时话不多,喝酒以后就不一样了,那真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父亲用夸张手法,加上联想想象渲染烘托,简直就是一个关云长。他在鹤岗煤矿如何得领导重用,到莱州湾修建防潮大堤时如何能干,做阑尾炎手术时麻药失效,他咬牙忍痛,像关公一样勇敢坚强,都是我们在他酒后听来的故事。我没耐心从头听到尾,反正这次落下了,下次还会补听上,说不定还有更新的桥段。母亲就不一样了,她必须得从头听到尾,期间不准离开,全程聆听。有时父亲不痛快,一天要喝三顿酒,母亲就得听三次训话,辛苦母亲了。
父亲不愿受制于人,却给别人立下许多规矩,尤其是母亲。不准到谁家串门,不准和什么人说话,都有明确指示。母亲是受了很多委屈的。父亲脾气邪乎,不会说好话,喜欢给人挑毛病,尤其是母亲。母亲做了荷包蛋,他偏要吃煮鸡蛋;母亲赶紧煮鸡蛋,他却又要吃荷包蛋了。 母亲的针线活精致细腻,父亲却总能在细微处找出瑕疵。什么针脚过大了,什么针脚不够平整了,不一而足。气得母亲几乎要罢工。可母亲不能罢工,在父亲生病的四年里,多亏了母亲悉心照料,我们兄弟姐妹才能安心工作。尽管身体有病,父亲依然行使他的家长作风。父亲第一次住院期间,在彩超室门口,他给母亲打电话说:看好门,有什么问题等我回去处理!我和哥哥在一边暗笑。在他最后的日子里,我们给他请了个护工,护工粗莽有力,不愿受制于人的父亲虎威犹在,居然在护工给他抠痰时咬了人家手指,用他仅能活动的左手抓伤了人家手背。
其实父亲是心疼母亲的。记得小时候,家里来了一个客人,母亲用家里仅有的一点白面烙饼待客,自己仍旧拿起粗劣的高粱面窝头吃。父亲一把夺下母亲手里的窝头,把白面饼塞到母亲手里。1971年起国家推行计划生育,要求所有的育龄妇女做绝育手术。母亲身体不好,父亲毅然去医院做了男性节扎手术。1980年代**《少林寺》风靡全国,父亲悄悄骑自行车带着母亲去县城**院观看。平时如果不出工,父亲总是做饭给母亲吃。晚年父亲对母亲更是依恋,父亲生病后腿脚不便,恨不得时时刻刻都有母亲守在身边,母亲离开稍微时间一长,他就要找个不停。有一次母亲被一老友拉到家里说话,父亲急得发疯,害得嫂子寻了半个村子。父亲临走前几天,抓住母亲的手,眼泪直流。虽然说不出话,但母亲懂,那眼泪中有对母亲的感谢,更有对母亲的不舍。
命运
父亲信命,他晚年常常翻阅的是棋谱和《易经》。他曾说他和母亲命不好,一辈子受穷。在弟弟考上中专跳出农门之后,他乐呵呵地说:当初给弟弟算的是“不住家宅”。当年家里穷,莫非小儿子要给人当上门女婿?原来是能考上学啊!我觉得父亲算得既准又不准。父亲曾说我最有福气,能活到80多岁。当我屡屡遭受生活的磨难,向父亲追问我的“福”在哪里,父亲无言以对。母亲告诉我,好长一段时间,父亲在酒后痛哭流泪,担心他的小女儿。我很想知道 “有福”的我什么时候能够时来运转,真想让父亲再给我算一算,然而父亲已然离开,《易经》也不知所踪了。
父亲常说自己是“井里的蛤蟆”。他年轻时在外闯荡,见过一点世面,却不幸又重坠井底。他不甘心,却无力改变,好多时候他活得委屈而拧巴。《庄子》云:巧者劳而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饱食而无所求,泛若不系之舟。父亲的暴躁,易怒,冲动,好多时候是对自己无能的痛苦。他伤害过别人,受伤最重的是他自己。父亲晚年想开了,喝酒吃肉,随心所欲,真正做到了庄子所说的“饱食而无所求,泛若不系之舟”。自在潇洒,被村里人羡慕不已。
倘若父亲大字不识一个,与周围人一般得过且过,也许就没那么多烦恼。冬天在北墙根底下晒晒太阳,夏天拿把蒲扇在树荫下乘凉,和众人说说闲话,拉拉家常,是否会更幸福平和?然而人生没有假设,如果那样,在晒太阳的队伍里也许会有我们的影子,父亲不甘心,我们也不甘心。如今哥哥姐姐依旧在努力打拼,我和弟弟依然在努力工作,这就是命吧。
父亲一生要强,从不服软,处处与人抵牾。在最后的日子里,却表现得异常温顺听话。弟弟给他洗澡,他乖乖地配合;哥哥给他理发剃须,他一动不动。聪明的父亲一定是知道自己命数将尽,他要干干净净地离开。丁酉年腊月廿四日,在儿孙们的陪伴下,父亲含笑而去。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什么是“人生的圆满”。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时代、家庭、际遇、学识、性格……种种机缘巧合,形成一个个独特的生命现象,这就是命运 。人不可能脱离于时代的浪潮之外,家庭出身亦无法选择,生老病死乃生命的常态。人来到世上,就要努力奋斗,就得向生活妥协,与生活讲和。身体在人间,灵魂却永远向高处仰望。在遍地都是六便士的时候,还要抬头看看月亮。父亲,你就是我们的月亮,你是我们的生命之光!
刚认识的女生对我说她老爸的病,是什么意思呢
1我觉得她在芦孝试探您,看看您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然后再决定是否和您继续往下枣哗旦走,毕竟现在的人都现实,没有凳扰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2第二种情况就是,对方可能对您有好举段感了,但是鉴于自己家目前的状况,她可陆判能正悉誉是一个比较善良的女孩,不希望拖累您,所以提前和您说一下。
3由于是刚认铅升此识,您对她可能还不太了解,所以槐迅我建议,您先仔细的熟悉了解对笑型方,看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表现如何。
是在我跟她聊天中我对她爸的问候,她才说她爸的病情啊
这样代表什么呢
那估计这个女孩子肢悔伏对您有好感,一般这种情况下,像这种隐私问题,她都不会说前基的,尤其是刚遇到的男的,这么说历携来,应该是她比较信任您,才给您说的。
这样的话,您就表达关心和安慰就行了,毕竟还没有确定关系,也不能自己表现的太过激进。 刚认识的女生对我说她老爸的病,是什么意思呢
1我觉得她在芦孝试探您,看看您的态度是什么样的,然后再决定是否和您继续往下枣哗旦走,毕竟现在的人都现实,没有凳扰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2第二种情况就是,对方可能对您有好举段感了,但是鉴于自己家目前的状况,她可陆判能正悉誉是一个比较善良的女孩,不希望拖累您,所以提前和您说一下。
3由于是刚认铅升此识,您对她可能还不太了解,所以槐迅我建议,您先仔细的熟悉了解对笑型方,看看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她的表现如何。
是在我跟她聊天中我对她爸的问候,她才说她爸的病情啊
这样代表什么呢
那估计这个女孩子肢悔伏对您有好感,一般这种情况下,像这种隐私问题,她都不会说前基的,尤其是刚遇到的男的,这么说历携来,应该是她比较信任您,才给您说的。
这样的话,您就表达关心和安慰就行了,毕竟还没有确定关系,也不能自己表现的太过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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