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导读: 正月,病了一个腊月的父亲,到了弥留之际。多日米水不进,神智也不十分清醒。一天早饭时分,如同每天一样,我凑到父亲床前,尽管父亲并没有睁眼看我,我仍面带微笑,柔声细语地问道:“爸爸,您想吃点啥啊?”父亲一改往日昏睡,竟然眯着眼睛清晰回答:“
正月,病了一个腊月的父亲,到了弥留之际。多日米水不进,神智也不十分清醒。一天早饭时分,如同每天一样,我凑到父亲床前,尽管父亲并没有睁眼看我,我仍面带微笑,柔声细语地问道:“爸爸,您想吃点啥啊?”父亲一改往日昏睡,竟然眯着眼睛清晰回答:“想喝水缸里的凉水,想吃野地里刚采来的野草野菜。”
在农村,以往都是一条街或一个村共用一个水井,定时抽水,人们用扁担水桶把水挑回家,储在堂屋的水缸里。
现在,家家都埋水管,把水引到自家院子。在约定供水的时间,一拧水龙头,甘甜的井水哗哗地流出来。浇地,做饭,洗衣服。即使这样,人们仍习惯在堂屋用水缸存储一缸水备用。
水缸里的水是生水。而且,冬天,农村的堂屋很冷,水缸里的水,表层会结一层薄薄的冰。
父亲身体虚弱,我们不敢给父亲喝冰凉的生水。就把晾凉的白开水端给父亲喝。
父亲很清醒,用吸管吸了一口,一下子就喝出来那是凉开水。一定要坚持喝大缸里的生水。
四叔是村里的赤脚医生。他示意我们满足父亲。我们担心父亲呛着,就扶父亲坐起来,把漂着冰碴的生水端给父亲,父亲颤巍巍地喝了一口,赞叹一声:“这水真香!”
满足了父亲喝生水的愿望,但另一个愿望不好办。
中原农村的`正月,冰天雪地。到哪里去找野草野菜啊?
我穿着防寒服,戴个棉手套,扛着铁锹来到野地里撞运气。专找朝阳的土坡。
那一丛丛枯黄的野草在强劲的北风中摇曳,发出嘶嘶的声音。
脚下是冻土。费好大劲,用铁锹连根挖出一丛野草,惊喜地发现,野草的根部已经有嫩芽在孕育。
背回几块带泥土的草根。到家磕掉泥土,用剪子剪掉上面的枯叶和下面的草须,还真挑出一些细嫩的黄绿色的草芽。
草很鲜嫩。父亲的牙口也不错,那么虚弱的身体,又多日米水不进,竟然仍嚼得碎那些草芽,全部咽下。那草的清香,我们在一旁看着的人,都能闻到。
但草芽并没有令父亲起死回生。正月廿五凌晨四点。父亲还是撒手而去。
父亲走了。当时侵占我整个心灵的,除了对父亲的思念,更多的是对风烛残年的母亲的牵挂。
休完法定假,不得不回市里上班。但下班就往娘家跑。
这样奔波着,不知不觉已到仲春时节。
有一天,告别母亲,来到公路边等车回市里,忽然发现路边长出了各种野菜。好生感叹:真是时不待我啊!若父亲多活两三个月,就可以吃到家乡热土上长出的各种野菜了。想到这里,不禁潸然泪下。
从此,每年初春,我都以采野菜的方式,祭奠父亲。
我有时抽空陪妻子到菜市场转转,帮着提提菜,也借此机会消闲消闲。毕竟是出生于农村的缘故,对那些生长于北方土地上的各类蔬菜,总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和怀念之情。
眉豆
有个老汉的菜摊上,有一种我们老家叫“眉豆”的蔬菜,有的地方也叫“刀豆”或“宽豆角”。眉豆是当年生藤蔓植物,春天点种,秋后干枯,经历三季。眉豆不需要特殊的生长环境,篱笆边、墙跟下到处是它泼辣生长的地方。
小时候,生产队分的粮食不够吃,各家各户在不是属于生产队土地的坡坡坎坎、房前屋后,点种一些瓜豆,既当菜又充粮。我们家兄弟多,粮食当然更不够吃,父亲整天愁眉不展。年逾花甲、勤劳一生的奶奶,十分体惜儿子作为一家之长的难处,把家务料理得井井有条,好让我父母亲一心无牵挂地参加生产劳动,多挣些工分。我们家的庭院坐北朝南,足有400平米,奶奶就在院子能种点什么的地方都种上了瓜豆,多收一些下锅的东西。在大门的东旁点上吊瓜,门西边种下丝瓜,在西墙根猪圈后边的空地上点上了几窝眉豆。瓜豆出苗后用砖头石块圈、用秫秸树枝拦,唯恐被鸡鸭鹅狗损坏。进入初夏,这些瓜豆的藤蔓已窜上了墙头、爬满了棚架。
印象最深的,是西墙根那几株眉豆,它们紧挨猪圈、土质肥沃、根系发达、枝繁叶茂,把雨水淋出豁口的半边墙和猪圈的棚屋掞满了,给土墙和黑灰色的猪棚平添了几分生机和诗意。那几株眉豆紫白相间,白眉豆开着白色的花串,结出的眉豆呈青白色;紫眉豆开着类似于紫苏的花串,结出的眉豆边缘呈紫红色。不知哪一天飞来一只蝈蝈,在骄阳下“吱吱吱”地叫个不停,使院落有了几分田园的感觉。特别是在月光如水的宁静的夏夜,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晚饭,新麦子下场后各家都要吃上几顿新麦子煎饼或面条,我们正在就着蒜泥和凉拌黄瓜吃面条;父亲悠闲地用小酒瓯品着“白干”酒,眉豆架上的蝈蝈不时地叫几声,使农家小院温馨而安详。
眉豆荤炖素炒皆宜,奶奶每天想方设法调剂着粗菜淡饭,用丝瓜烧汤,用蕃瓜和吊瓜蒸素包,把眉豆切成斜丝炒着吃,有时加上两片子猪肉,我和弟弟还常常挑起“筷子战争”。奶奶还把吃不败的眉豆用开水烫一烫晒干,一部分腌成咸眉豆,一部分留着冬天炒着吃。我们家每年冬天都有干菜吃,这是奶奶辛勤劳动的结晶。
时间虽已久远,但记忆中土墙茅屋的老家,尤其是西院墙上那几蓬生机勃勃、紫白花繁、蜂喧蝶舞、蝈蝈鸣唱的眉豆架,像一道绿色的瀑布,纷披在梦中,为我拂去烟尘迷漫的浮躁,使漫漫人生润润泽泽。
大白菜
大葱大蒜大白菜,是我们山东老家蔬菜“三宝”。
在没有改革开放之前,各家各户都有点自留地,秋天都要种上一些大白菜、萝卜和苤蓝,作为经冬接春的蔬菜。大白菜对土壤和肥水的要求很严格,适于在湿润温和的气候下生长。我们那地方地势平坦,地下水位高,是土层深厚的粉沙质土壤,非常适宜于大白菜的生长。
大白菜一般秋分时栽种,下大雪时收获,生长两三个月。下轻霜时,用湿过水的红薯秧或麦秸杆将碧绿外张的叶子拢起来,在地里放心地让它长就行了,固有“冰碴响,白菜长”之说。到大雪时各家各户才忙着往家里收白菜,这时的大白菜,芯子抱得紧紧的,一棵足有二十多斤,我们小孩搬起来累得歪歪的。大白菜在蔬菜中是好菜,不少家庭舍不得吃,到集上换成钱贴补家用,谁家要是经常吃上白菜粉条炖猪肉,要么是家庭特别富裕,要么是这家不会过日子。如果不是家里来了客,或是逢年过节,很难吃上一顿热乎乎的炖白菜。最难忘的就是在大雪封门的隆冬时节,炉口上的锅里咕咕嘟嘟地炖着白菜粉条和猪肉,全家人围坐在火炉旁吃饭的温馨情景。
后来,当兵去了青海柴达木腹地一个叫“锡铁山”的地方,参加修建第一期青藏铁路,那地方“地上不长草,风吹石头跑,天上无飞鸟。”除了用从远处拉来的生活用水生些豆芽外,所有的蔬菜都是靠生活车到远处去拉。离我们驻地最近的诺木洪农场,也只能栽种些茴子白、雪里蕻等粗菜。想吃上大白菜、鲜辣椒、蒜薹等蔬菜,要花费不少成本到甘肃敦煌去拉,估计那些菜也是从内地转运到那里的。秋天,每个连队能分上一车大白菜,晒好后像宝贝似的放到菜窖里,如果不是重要节日或来了上级首长,那里舍得吃。平时都是吃茴子白、萝卜、海带、豆腐和泡菜、咸菜等。大白菜,成了改善生活的奢侈品。可不是吗,有时在“八一”节,连队要杀上一头大肥猪,让全连战士泼泼辣辣地吃上一顿白菜或土豆烩猪肉,大家吃得津津有味,余香留口。那个年代,连队领导最大的“特权”,就是有时在外出回来没赶上饭时,就安排我们勤杂兵到炊事班要个猪肘子,搬棵大白菜,自己开开“小灶”。
我们把猪肘子剁成小块,在高压锅里压上半小时,然后把撕成巴掌大的大白菜放进去煮一煮,让猪肉的油脂充分浸透白菜,再在锅里煮些俗称“青海饺子”的面片,连吃加喝。一些老兵闻香赶来帮肥,嘻嘻哈哈地拿起碗筷就吃,有的老兵还“逼”着连队领导把探亲时带来的酒拿出来,轮流着抿上一口,然后再吃上一碗猪肘子白菜煮面片,特别解馋,那情景至今难忘。
小时候家里穷,为了一家人的生计,父亲常年在省城西安贩菜挣钱养家糊口。只是一年半载的,除了农忙时节父亲才肯趁机回来那么几天和我们小聚,平日里父亲可是从不会轻易耽搁时间的。
有一年暑假,天气非常炎热,父亲回老家避暑,可没呆上三两天功夫,一向惜时如金的父亲就急的呆不住了,那时的我才上小学二年级,刚刚懂事的年纪,可我却一点也不懂事,见母亲为父亲收拾行囊,我却总是死缠烂打着要跟着父亲一同出去看看外面的大世界。怕引着我受拖累。父亲说什么也不情愿领着我去,总是和母亲千方百计为我说好话,可那时的我一根筋,哪里听得进父母的劝说?尽管父亲偷偷的从前面走了,我却抄近道竟然先父亲一步赶到了镇子上的长途汽车站。见此情景,没辙的父亲只好答应领着我去。
初次来到大城市的我,对于一切都是那么的好奇。每天父亲早起贩菜,拍将我一个人反锁在出租屋里不安全,就只好领着我一块去,那时候都是蹬着人力三轮车,来去带着我,这无疑给父亲加大了重量。每天天不亮父亲就起床出发了,睡意朦胧中,我就被父亲喊醒了,去时是空车,父亲蹬着车子到好点,每次贩菜返回时,见父亲蹬着满满一车蔬菜,再加上我坐在高高的车子上,每蹬一下三轮,父亲就随着蹬车的力度狠狠的弯一下腰,时而还用肩头的毛巾擦一下汗水,可那时的我根本不懂父亲的辛苦,每天只理会向父亲讨要零花钱买玩具和零食。
有一次,父亲贩菜返回时,我趴在高高的菜车上竟然睡着了,忙着蹬车的父亲根本不理会,在一个十字路口转弯处,猛一个紧急刹车,竟然将我抛在了车流如织的马路上,当一位清洁工师傅将我扶起来时,我的脸上被挂了重彩,额头竟然也鼓起来一个拳头大的青包!当父亲的车子在惯性下驶出好远才被这位师傅喊停下来……那一次,不是那位好心的清洁工师傅瞬间将我拖住扶起来,差点酿成大祸。
随着气温的急骤上升,一段时间里,父亲索性不再贩菜,而是贩起了大西瓜,这下可正中我的下怀,我可以天天吃到哪香甜的大西瓜了。父亲一向是做生意的能手,没想到贩卖西瓜后,每天竟可以挣到30多元,和贩菜相比,竟然赚了一大半。每天批发一大三轮车西瓜,早早就收拾回家了。接连四五天,见父亲每晚数着大把的毛票,脸上也总会开出灿烂的花朵。
有天早上,父亲和往常一样,批发了满满一大三轮车西瓜,可早上还是火红的太阳,晌午竟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刹那间,我和父亲都被淋成了落汤鸡,当再次出外摆摊时,气温已经和先前的温度有了天壤之别,满满一大车西瓜还卖了不到三分之一。为了使西瓜能够尽快销售出去,父亲就把车子上的西瓜统统集中摆到了车子的尾部,使得西瓜能够更加显眼些。可谁知在父亲摆放西瓜时,我就坐在车座上,车子上的前后重量相当,当父亲摆好了西瓜后,就拧身和一旁的同行谝闲传去了,见父亲和别人侃得起劲,我也忍不住起身去听,谁知我刚一离开车座,车子竟然被西瓜压的翘得老高,大半车西瓜霎时便重重的磕在了马路上,当父亲赶过来将西瓜一个个抱起来时,顿时傻了眼,一个个圆滚滚的大西瓜竟然个个都裂开了嘴巴……结果那车西瓜因为气温和裂痕的影响,最终虽然贱价销售完了,但最后一算账,连本钱都没卖回来。
接连几天卖瓜赚到的钱,竟然因此全部搭了进去。那一晚,父亲虽然一直阴沉着了,但却从没说一声埋怨我的话语,见我不开心的样子,父亲还反而语重心长地安慰我:“好娃哩,生活就是这么的变幻无常,困难往往在一瞬间就会发生,就看你怎么去克服困难。人就是在矛盾和困难中生活,没有一帆风顺的事,也没有一成不变的痛苦,就看你以怎样的心情去看待生活。不过通过今天这件事,也是给我们爷俩一个教训,以后干任何事可得要深思熟虑谨言慎行,你还小,按说正是读书学习的时候,可你总是不听话,非要跟着爸出来,在外面呢就是吃苦和受罪,你出来这段时间,爸可让你受苦了,不过也权当是让你得经验和教训来了,人生的路其实很漫长,但有时也非常的短暂,我那时就是没有好好读书才落成现在这般田地,但为了你们将来都能过上好日子,爸爸不得不出来辛苦赚钱养活你们娘几个,你以后可要好好读书,千万不能重蹈爸爸的覆辙……”
那个暑假里,我可是亲眼领会了父亲谋生的艰难,辛辛苦苦赚了点钱,除了给我包扎摔伤外,还给我买了一大堆学习用品和新衣服。一个暑假下来,父亲的辛劳几乎是功亏一篑。打那以后,我花每一分钱都不再大手大脚,我知道每一分钱都凝聚了父亲辛勤的心血和汗水。如今的我并没有如父亲所愿,考上大学端上铁饭碗,但我继承了父亲钢铁般的精神和毅力,每每遇到困难我都能迎刃而解,我始终坚信,只要有付出,生活就会给予我们回报,其实生活处处充满活力和精彩。也许这些,都应了父亲当年的那番话语,正是它,一直在激励着我前行。
《 一 园 蔬 菜 写 人 生 》
文/黎峰
蓦然发现,人类和谐社会的建立,仿生于菜园。
在菜园这个挤满蔬菜的绿色城市里,一切是那样井井有条,季节为每一种蔬菜的工作列出了详细时间表,蔬菜们从不偷懒,只是各负其责地结好每一种果实。母亲用浇水、施肥、除草及起早贪黑的照顾来树立权威,引领秩序。那一块熟得不能再熟的土地,母亲用汗水和农具记录每一部蔬菜的成长史。当所有的蔬菜走向厨房走向人类的躯体,我们感到母性光辉的照耀是那样温暖那样踏实,一种奉献的精神也慢慢长成。
人生的况味,蔬菜尽知。西红柿顶着青涩的年华傲于枝蔓,把饱满的心思渲染成酡红,它掌握着一顶把酸变甜的专利,所以你看,它的生意越做越大,全国人民的菜篮子里都少不了它。而另外一些蔬菜的甜好像更深沉一些,例如红薯和南瓜,红薯把甜深埋于泥土,这种甜也似乎更有泥土的味道。而南瓜总喜欢在藤蔓之间散步,夏日阳光很毒,南瓜在叶盖里纳凉、思考,胸怀越来越大,终于坐地成佛,把青嫩的外衣坐化成锦黄的袈裟,把生命的顿悟结成舍利子一般的颗颗籽粒,人们用南瓜熬汤、做菜、煮饭,那种甜香弥漫在灶间桌头,久久不散。
苦瓜自嘲于苦,其出身并不苦,大约只是诫人要苦其心智。同丝瓜、黄瓜、豆角相比,苦瓜大约也不是身材最好的,但它一定是肌肉块型最好的,它的壮硕的身体上,挤满了块块肌肉,手感极好。人生百味,它主占一味,值得表扬。而他苦嘴不苦心,把苦尽甘来的道理讲述得水到渠成。我们欣赏它苦中作乐的人生态度,没有自怨自艾,非常迎合那种勤勉自律、坚守自强的精神,低调得令人肃然起敬!
说到这里可能辣椒有些不高兴了,它性格泼辣外向,有些特立独行,可正像此类性格的人,少此一滴则无以汇江海,它的存在至少可以说明一种味觉的尚未绝种,你可以不吃辣,但你一定不能失去辣的味觉。人们需要辣椒的点缀和提醒,那还是一种真正的陪衬,从不邀功求赏,辣得一如既往,而总是甘当配角,用自己的真性情去烘托另一道大菜,那样了无遗憾。同洋葱一样,每当辛辣被刀具解剖,总有催人泪下的情节发生,这种感觉不用细品,它与生俱来又浑然天成,如同生长的火。
目前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一种蔬菜生来就是咸的,或者生来就带有食用油的,这就要求我们同蔬菜合作,用适量的油、盐、糖、酱、醋,还有葱、姜、蒜、花椒、味精等等,一起来一次生命的合唱。但总地来说,蔬菜都很尽力,除了长出酸甜苦辣,其它的味道也一律不缺,想长出什么味道,就长出什么味道。每一种生长都是一次生命的绽放,每一次生命的绽放都带来不同的味觉享受,每一种味道都赋予一种特殊的营养,每一种特殊的营养都是一次伟大的以命养命。
从蔬菜的长势,也可看出社会的分工。一块菜园,一片土壤,只要气候适宜,季节赶趟,辅以母亲的辛勤劳作和精心伺候,就能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神奇得不得了。
长长绿藤上爬满的,是热爱生命运动的一群:丝瓜喜欢荡秋千,长豆角热爱跳绳,扁豆把自己扎成蝴蝶在风中放风筝,黄瓜总有练不完的引体向上,葫芦喜欢在厚藤架里捉迷藏,而苦瓜正在苦练健美
地面上长满的,是个性鲜明的一代:辣椒忙着上火,茄子忙着赶潮似的穿着暴露装,冬瓜像营养过剩的富二代不仅胖还有少年白,蒜苗总是在早恋以至于近亲繁殖的蒜薹掐了又掐,笋却总是损人不利己,韭菜像流行用语割了一茬又一茬,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从不言败……
土里深埋的,是沉默寡言的一类:土豆和红薯不打招呼地开展着劳动竞赛,想在哪里结果实就在哪里结果实,想结多少就结多少,只是努力地回报生命的恩赐,只是无怨无悔地活过一回。所有的蔬菜都依分工而来,不拥挤,不夹队,不攀比,不邀功请赏,不怨天尤人,只是做好自己的事。该发芽时发芽,该爬藤时爬藤,该立枝时立枝,该开花时开花,该入土时入土,该结果时就满心欢喜地结果。春天来的,春天走时也就走了,没见得多留恋;夏天来的,蔬菜多而热闹,还是不急不躁地结果成熟,给生命一个美好的交代;秋天来的,要临霜斗秋风,也不见寂寞,更没有凄苦之意,是一种自觉的传承;冬天来的,把朔风寒雪的真味长到生命里,化成味觉中一团一团饱胀的温暖。它们和人类最大的区别,就在于没有因思想意识的复杂而带来的纷纷俗扰。
母亲们种菜也种人,这一堂教育课长伴一生。多么和谐呀,花开了,鸟飞了,虫子叫了,狗儿也在菜畦中穿梭,偷嘴的猪哇牛哇被呵斥得羞愧而逃,菜园活了,活在青翠碧绿中,活在鸟语花香里,活在沥沥细雨里,活在菜气和粪气里,那么亲切,忍不住想扑下身子,忍不住伸手拉拉这个扯扯那个,要做什么,就做什么。要怎么样,就怎么样。蔬菜是自由的,人是自由的,都是自由的。瓜藤愿意爬上架就爬上架,愿意爬多高就爬多高。黄瓜愿意开一个谎花,就开一个谎花,愿意结一个黄瓜,就结一个黄瓜。若都不愿意,就是一个黄瓜也不结,一朵花也不开,也没有人管得了它。玉米愿意长多高就长多高,若愿意长到天上去,也没有人问它。蝴蝶随意地飞,鸟儿想落在哪根架上就落在哪根架上,虫子想爬在哪里就爬在哪里,只要对蔬菜生长有利,母亲乐得其闲。而同时,母亲永远无法使用暴力,蔬菜长不好,母亲再愁也不能打,只能哄着它,顺着它,依着它,给它关心爱抚。母亲再生气,也只能生自己的气,生蔬菜的气没用,因此蔬菜受到的教育是启发诱导式的,如果气它、骂它、打它,断绝它的生长供给,它就会死,它就再也不会在这个菜园里出现,也就再也不给人提供生命的营养。
你看,母亲不懂和谐,却一辈子在菜园里种植和谐。
学校放暑假了,爹说:“棱子,明个替我看瓜去吧,凑空好看看书。”我连说几个好好好,高兴得在床上窝起了跟头。啊,明天我就要到瓜园里去了。看瓜,恐怕是人间最舒心的活了。渴了,西瓜甜瓜紧造;热了,躺凉棚下眯觉;躁了,找本什么书翻翻。你想,那不是神仙的感觉么。
心里一甜蜜,性子就有点急,就胡思乱想开了。春天发芽,夏天长秧儿。如今连风都有点醉人的季节里,瓜园啊,你现在怎么样了呢?
等我一脚踏进瓜园,心都醉了。绿,到处都是绿,谷子苗,高粱棵,豆子秧,挤挤压压,簇成一汪绿海;花,到处都有花,粉红的打破碗碗花,金黄的车轱辘花,绛紫的蓟蓟芽花,星星点点,扮靓畦垅沟壑。四围的玉米 ,叶绿秆壮,亚赛葱茏的岸;匍匐的瓜秧,绿流汪汪,那就是飘香的湖。野花的缕缕芬芳在纯净的空气中悄悄弥漫,熟瓜的阵阵清香在透明的阳光里静静流淌。野花间的蜜蜂,瓜田里的花蝴蝶它们的翅膀扑拉拉地扇着,三扇两扇,把六月的风儿扇凉了。草丛中的大肚子绿蝈蝈,柳荫上的短尾巴褐斑鸠,它们的小曲骚情地唱着,三唱两唱,把六月的时光唱软了。六月的瓜园,每一棵青藤都是一幅画;每一丛花草,都是一首诗。
高高的宽敞的凉棚,矮矮的窄狭的瓜庵,两位一体,坐北朝南。庵子遮风挡雨,睡觉休息。凉棚遮天蔽日,瞭望乘凉。农民最金贵土地了,所以凉棚和瓜庵子这点地也不能浪费了,当初也种上了几颗籽。是南瓜吧,如今这肥硕的藤蔓已爬上了棚顶了。一柄柄蒲扇大的叶子,一朵朵酒杯大小的花朵,一个个毛嫩嫩的豆青色瓜纽,看着真叫养眼。咦,凉棚顶上已嘀溜下来好几个长大的南瓜。风儿一吹,荡来荡去。扁扁圆圆的是砘子儿南瓜,这种南瓜熬粥里又面又甜;亚腰细长的叫细狗腰南瓜,这种南瓜醋溜爆炒酸辣爽口。我忽发奇想,要是在砘子儿南瓜上挖个小口,掏出瓜肉,捉一只蝈蝈放进去。等我躺在凉榻上闭目养神的时候,让它给我唱催眠曲,那该有多滋儿啊!唉,好是好,但就是不能干,因为我早已不是几年前那个恶作剧的混小子了。
南瓜不能生吃,最解馋的是甜瓜,还是到甜瓜地里转转吧。甜瓜地里瓜香浓烈,哼嗤几下鼻子,就会馋得你流一大泡口水。
油汪汪的绿叶底下,圆蛋骨碌一疙瘩一串的都是瓜。你看这儿,浓绿中露出一片片雪花儿白,像一只只玉兔躺在绿叶中睡觉,这就是那种遐迩闻名的鹅翎白(又叫白沙蜜)。这种瓜,皮儿最薄,汁水最多,瓤肉最甜,籽儿最红。咬一口,像酥梨儿。要是口渴,弄个尝尝,比冰棒酸梅汤更来劲儿。那个黑大个,小孩的枕头一样的,叫黑糖桶(又名“老头乐”)。这种瓜得熟透了吃。熟透了,从里面红到皮。一口咬下去,沙沙的,面面的,蜜甜蜜甜,喷香喷香。老头最爱这口,小孩子却不咋待见它。小孩子不知瓜生熟,到地里光捡大个的摸,结果大而不熟。搭嘴一咬,又涩又艮,随手就撂了。吔嘿,坏了。一步没看清,一脚把一个瓜踩得八瓣子乱迸。这种瓜外号叫“贼不偷”,学名牛角蜜。样子最难看,长不长,圆不圆,尖头稍尾,灰不留丢的,像个老黄瓜头子。别说贼不偷,谁看见它也踢大老远的。可这瓜又脆又甜,吃了这个想吃那个。小孩子最爱吃,一嘴咬下半截,嘎嘣嘎嘣,像嚼脆梨儿。不像大瓜,吃时不好下嘴。还有一种毛青瓜,又叫青玉,它不脆也不面,有点软糯,吃到嘴里正得劲,甜得能让人打哆嗦。瓜真多,蛤蟆皮,金耙齿,老来嫩,气死梨……各有千秋 ,都很好吃。
可这些瓜我都不稀罕吃了 ,却满地里找这样一种瓜。这瓜叫“敬德访白袍”。瓜为啥起这么个怪名字呢?告诉你,这里面还牵扯着一个有趣的故事呢。唐朝时突厥入侵,胡帅盖苏文无人可敌。要想退敌,非白袍小将薛仁贵不可。老元戎敬德,为国访帅,费尽周折,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终于一把抱住了白袍将军。而白袍将军自然不负众望,他战败了盖苏文,领兵还朝。路上,将军渴了,看瓜老汉摘瓜敬献英雄。将军吃了,连称“妙哉,妙哉”,问这是何瓜,如此甘味。老汉说,这瓜叫“敬德访白袍”。将军听了,哈哈大笑。说老人家取笑了,区区一瓜,何取此怪名?老人答曰,你看此瓜,黑皮裹白肉,不正是敬德公(外号黑炭头)抱住了白袍将吗?众将听了,赞曰,不错,不错,好瓜,好名,瓜好名更好啊!从此,瓜借英雄,名扬天下;英雄赖瓜,万古流芳。瓜和英雄,相益得彰。要说这瓜绝不浪得虚名,而真正实至名归,堪称甜瓜之王。你看它,瓜皮油黑发亮,而瓤肉洁白如雪,晶莹如冰,玲珑剔透,恰似水晶。吃时,用刀削去薄薄的黑皮儿,手里像捧了“一捧雪”。搭嘴一咬,蜜汁儿顺嘴角指缝往下淋漓。一嚼,嘣脆,像嚼冰糖块儿。吃过了,风一吹,嘴片儿指头儿都粘在一起了,粘糊糊的。打个饱嗝,一股芳香直冲鼻腔。那种感觉,你想想该有多爽吧。
再往前走,就是西瓜地了。蓝青的瓜叶下面,躺着一个个的大西瓜。黑皮的,花皮的,白皮的,筲桶一般。在太阳下,闪着亮幽幽的光。西瓜成熟还不到季,我没兴趣去了。
在沁凉如冰的瓜棚底下,吃着这么好的瓜,闻着满园的香,听着蝈蝈的歌,赏着如诗如画的田园风光,我才知道什么叫得发,什么叫快乐。可这快乐的生活哪来的呢?我想起了我那年老病弱的爹爹。是他创造了这满园的果实啊。
刚开春,他老人家就忙着拉粪,整田,打畦。春风暖了,阳光明媚起来。一个佝偻的身影成天蹲在地里,那是爹爹在种瓜。他拿着长长的瓜铲,把湿润的泥土翻到上边,拍实。再划出一道浅沟,均匀的撒下三、四粒瓜籽儿,用土封上,再添一两铲土,然后拍成一个光光的堌堆,这才算种了一棵瓜。这活看起来简单,其实大有学问。比方说划那一道沟,深了不行,深了瓜芽拱不出来,会闷死在土里;浅了也不中,浅了,风一刮,土干透了,瓜芽会干死。再比如,为啥种一棵瓜上面拍一个土堌堆。那是因为土堌堆风吹不透,日晒不透,好给种子保墒。但是等个四五天,还得及时把土堌堆轻轻扒开。不扒开,瓜芽会给压死。总之,种瓜麻烦大,讲究多,是个细致活。一亩园十亩田,种瓜如绣花嘛。就这样,爸爸一天天蹲在那里,一棵一棵的种,繁重而劳累,单调而枯燥。瓜出土了,长叶了,爬秧了,爸爸更忙活了,浇水,追肥,灭虫,掐顶尖,掰荒杈,忙得顾不得吃饭。这时节,爸爸天天一身湿淋淋的热汗,夜夜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和令人揪心的咳嗽。而我的心,也一阵阵在痛苦中痉挛。
有一天,我想起了江湖艺人表演魔术时说的几句话:“我这瓜籽儿,是神仙赠的,种上就发芽,发芽就躺秧,躺秧就开花,开花就坐瓜,坐瓜就熟了,熟了就能吃,吃了百病皆消,长生不老……”他说的这瓜种真神奇呀。如果我要有这样的瓜籽儿多好啊,爹爹就不用受这罪了。我给爹一说,爹爹笑了:“傻孩子,那是哄人咧,好东西都是汗水换来的呀,世上哪有不出力就白得来的东西啊!”
是啊,爹爹说的多好啊!这满园的香瓜蜜果,不正是他老人家那苦涩的汗水换来的吗?爹爹的汗水换来了这瓜果飘香的瓜园,而这小小的瓜园,却承载着儿子的学费,女儿的花衣,全家人的温饱和快乐呀!劳动创造了世界,人民创造了幸福。这句话人人会说,真正理解并敬畏这句话的又有几人?这个世界上,多少果实被人庸人浪费?多少果实被恶人糟蹋?多少果实被奸人侵吞?更令人不能容忍的是,有人吃了母鸡下的蛋,有了力气回头竟然再收拾老母鸡!很多人厌恶狗,什么狗仗人势,狗眼看人低,哈巴狗,狗腿子等等。但是,狗还有一样好处,就是吃主人之食,忠主人之事。狗不嫌主家贫,狗不嫌主人丑,狗是忠臣么。可如果吃了人民的,喝了人民的,反过来再坑害人民,欺压人民,那不是连狗都不如了吗?
一阵凉风吹过来,我打个激灵,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头脑更清醒了,咱是人,人应该有感恩之心;咱是人,人应该干些正经之事。于是,一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形成了:明天等西瓜熟了,我要挑上一个最大最甜的西瓜,切开摆在凉棚底下,把老爹按在凉榻上,双手捧上一块大西瓜,让他老人家有滋有味地尝尝这人间的甜蜜,尝尝他老人家自己的汗水换来的甜蜜。然后我告诉他,明年我就要考大学了,我的第一志愿就是农学院瓜果系(如果有这个系的话)。等我学业有成,我一定要研究发明出一种种植机械,好让爹爹这样的瓜农直起腰来轻轻松松地劳动。如果我落榜而归,那我就接过他老人家的瓜铲。太阳底下熬油的苦头,再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尝了。
关于父亲的散文朗诵稿1
他默默地坐在小街口,面前摊放着一袋袋雨花石。此刻日头已经西斜,小街便显得有点暗淡了。他那布满皱纹的脸阴沉沉的,眼睛偶尔瞧人时,放出一种冷漠的光。一个女孩背着画夹偶然路过这里,目光一下子就停在他的脸上。女孩抿了抿嘴唇,轻轻地说:“大爷,我想给您画张像。”
“画像?”他瞪起眼,转而又狡黠地转动眼珠,“行!不过得买几袋雨花石。”
“嗯。”女孩应着。
“一袋一块钱,买10袋吧。”女孩皱了皱眉,还是掏出10块钱递给了他。
他们来到小街对面的一个小树林,他靠着一棵老梧桐树坐下来。女孩打开画夹,用恬静、温柔的目光注视着他,似乎想从他那双冷漠的眸子里寻找什么。他被看得有点不自在,茫然地向远处望去。远处,天湛蓝湛蓝,有几朵白云漫不经心地飘忽着。他忽然想起早逝的妻子,想起成家后把他遗忘的独生儿子,心里泛起了一阵悲哀。
像画好了。他们又回到那个小街口,他走过来,随手将10袋雨花石递了过去,女孩摇摇头,只问了他的住址和姓名,便离去了。
不久后,他收到一封美术学院寄来的信,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参观美术展览的票。于是,他想起了那个女孩,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看一看。
展厅里许多人围着欣赏一幅素描画,他也好奇地走过去。画面上是一位苍老、疲惫的老人,坐在一棵老梧桐树下休息。老人蓬乱的头发灰蒙蒙的,那双凹进眼眶里的眸子,乍看灰暗,细看里面藏着冷漠的光。他忽然看出,画中的老人不正是自己吗?猛的,他的心往下一沉,浑身的血直往上涌。他使劲儿揉揉眼,唯恐自己看花了眼。可是,当他清晰地看到,这幅油画旁写着两个字“父亲”。
“父亲”,他的嘴吃力地嚅动着,这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听起来太遥远了,遥远得就像自己早已泯灭了的对这个世界的一切美好的情感。他痛苦地低下了头,浑浊的老泪滴在锃亮的地板上。
几天后,美术学院的女孩突然接到一张10块钱的汇款单,汇款人署名:父亲。女孩久久地、久久地凝望着这两个神圣的字:父亲、父亲、父亲。
关于父亲的散文朗诵稿2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但家庭成份不好,解放后就没书读了,回农村种田。
因识字,为人正直,处事公道,生产队里让我父亲做会计,能多挣点工分养家糊口。后来生产队长年纪大了,就推荐我父亲当生产队长,直到农村实行包产到户。村大队长看到我父亲带的生产队年年丰产丰收,社员日子过得好,加上我父亲的人品,就推荐我父亲当村副大队长。这一当,我父亲就没放下过。改革开放后,我父亲又被村民推选为村主任,后又被推选为村书记,直到64岁那年,在我的力劝下,才赋闲在家。
父亲原本话不多,只是埋头苦干,家里的事父亲一直不管,因为父亲有个能干的好妻子。在我读初三那年,因一个事故母亲永远离开了我们。父亲因此更少言寡语,独自承受心中的苦楚。
父亲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文革”期间,我家多受蒙难,太奶奶、爷爷、奶奶经常被批斗,家被抄了,太奶奶的一条腿被打折了,奶奶的一只眼睛被打瞎了,家仇国恨哪。在我父亲当村干部之后,那些曾经整过我家的那帮家伙心就有点虚了甚至有点慌乱。但我父亲没因此报复过任何人,他要以德报怨,父亲说都是过去的事,何必计较。而且对他们的事也特别上心,父亲是不想背信弃义,更不想背负骂名。农村虽小,事特多且烦,妯娌吵架,邻里纠纷,都是为了鸡毛蒜皮点小事。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我父亲就不信,他就爱管“村里的家务事”,农村人啊,你做一百件事,哪怕帮他做了九十九件好事,只要一件帮他帮得不顺他心顺他意,他不记你的好只记你的不好,就那一件事。因此我父亲没少受埋怨的。还有伯伯们、叔叔们,还有堂房的亲戚们,还有近邻们,都巴望着父亲指望着父亲。我父亲也经常被说是胳膊肘望外,帮邻不帮亲。我父亲只帮理不帮亲,也因此得罪了亲戚们。我家地里的庄稼也经常跟着遭殃,桔树、蔬菜时常被人在夜里砍掉,扔到河里。村治保主任要彻查,我父亲都拦着,“算了,再补种上不就得了。”
父亲是个一心为公的人。我奶奶经常说,家里的田地都荒芜了,还一门心思去村里忙活,不知为了什么。改革开放之后,一句“要致富先修路”的话,让父亲忙活了半辈子。父亲那疲惫不堪的身影,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认准的事,谁也说不动。为了修路,父亲跑镇里,跑县里,跑立项,跑规划,跑资金,起早贪黑,跑白了头发,跑佝了腰,跑误了农时地里的庄稼,一心扑在路上。功夫不负有心人,三年,一条弯弯曲曲的从镇上到村里的盘山机耕路终于大功告成。还要浇水泥面,还有护栏没做,父亲还在跑,跑立项,跑规划,跑资金,二十几年父亲都在路上跑,跑,跑……后来我太奶奶去世了,十来年后我爷爷、奶奶也相继去世了,我们兄弟姐妹都在外地,老父亲孤独一人在家,我们商量着让父亲轮流在每家住一个季度,可父亲不干,说城里住不惯,没个人说说话,进个门要换鞋,吐痰也不方便,抽水马桶用不习惯,说还是农村好。其实我们都知道,他最放心不下的还是那条路。直到前年那条路终于浇上了水泥路面,护栏也做好了。快八十的人了还受命于做监工,这个监工不是父亲要来的,是村里乡亲们信得过父亲,是村干部信得过父亲,三顾茅庐才请得父亲去做监工的,父亲很自豪,也很负责。
父亲是个清廉的人。父亲从担生产队里的会计开始到村主任到村书记,从没多吃多占,反而家里倒贴了不少。那时镇里、县里干部到村里都要在我家吃饭,没补贴,他们都白吃的,有的还白拿点土特产回去。人家当个两三年村干部就盖起小洋楼,我家的小楼房是卖了老宅子,加上爷爷“怨假错案”落实政策的补助金盖的。地面是泥打的,墙是裸露的,直到我们有了工作之后,才作了点修饰。还有一件让人可笑又可气的事。村里建办公楼,建筑老板为感谢我父亲,在竣工那天乘我父亲不注意时,偷偷地放了两瓶酒两条香烟在我父亲床头柜里,走了之后才打电话告诉我父亲,我父亲叫老板回头把烟酒拿走,老板说一点心意不成敬意,他知道当面给我父亲不会要的。我父亲说不拿走,过两天要到县里开会再还回去。不料,我弟带着朋友回家吃晚饭,父亲不在家吃,我弟就把那烟和酒解决了,父亲回来把弟弟痛骂了一顿。我弟说烟和酒都是假的,父亲说不管真假,都不能吃喽,这是要退还给人家的。我弟朋友笑我父亲傻,这年头白拿白不拿。后来听说我父亲去叔叔的店里卖了真烟真酒给人家送回去了。
我父亲就是这么个老实巴交的农民,人人都说他傻,他说傻人有傻福,他图得是个心安,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要那么多何用。
只要父亲乐意,只要父亲健康,我们做儿女的又怎能不心安,不倍感欣慰呢。
关于父亲的散文朗诵稿3收到您的来信,刚读完信,看见屋外才开始泛白,还没有鸟叫,梦醒。
泪眼模糊中,脑中渐渐浮现出您的音容笑貌
母亲说,儿时的我,总爱粘着您。夏夜里,怕热的我和怕热的您总在一起挤地铺。可每天早上醒来我却总睡在床上,因为您怕我着凉,总在我熟睡后抱我回床上。即便如此,我还是浑身长满了小豆豆,也许是地面的湿气所致,您便背着我到二十里外的镇上医治。
您爱书,也教我爱书。我不知道您从哪儿读来的那么多的故事,却对您讲的故事那么上瘾。农闲时,星空下,炉火旁,房间里,我们围坐在您身旁,听得入神。您总爱学着电视里那些说书人那样,每讲到精彩处,您总拉长声音说:“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于是我便竭力去讨好您,一边给您洗换下的脏衣物,一边尽情猜想您的“下回分解”。您也总能在第二天满足我听故事的愿望,还夸我衣物洗得干净。
您也爱写字,并写得一手好字。雨天,您常常写字给我们看。我们也就学着您,各自去找来纸笔,写好后争着给您看。您似乎偏爱我的字,总说姐弟中我写得最好。也许就是您的熏陶与鼓励,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考上师范后每次放假回家,您总您说去邮局取回我给家里写的信件时,邮递员特别羡慕您有一个写字好的女儿,我能想象得出当时的您满脸自豪。每个假期里,学校总会布置书法和美术作业。我在家完成这些作业时,您总爱拿我的作业去看,还说我‘写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画也作得特别漂亮。
上班后,您说想到我工作的地方来看看,但一直不得闲。我第一次带男朋友回家看您,是在腊月。您心里很高兴,虽嘴上不说什么,您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 ,却用行动证明了您对他的喜爱。寒冬里,我们在家里烤着火,您却挽起裤腿去自家的稻田里捉来几条鱼,并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吃的。直到我结婚时,您才放下手里永远停不下来的农活,来参加我的婚礼。婚礼前夕,您和母亲赶到了我婆婆家里。下班后我们回到家里,您专门为我炒了一盘肉丝,说我一直爱吃您做的菜,但工作的地方离家太远,结婚的地方也离家太远,想吃上您做的菜就不容易了。其实吃饭时,我的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只是我不曾让它流出。婚礼后,本想接您和母亲去我们工作的学校看看,却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实现。我虽有些失落,想着以后会有时间陪您去我就释然了,却不曾想这个愿望成了您我今生的遗憾。
结婚第二年,您便匆忙离世。接到母亲的电话,我们便立即启程,赶回家时,您早已溘然长逝。没来得及陪您去看看我工作的学校,也没来得及见您最后一面,听您最后的嘱咐您还是您,安详地躺在那里,可我却再也听不到您的声音,再也吃不到您做的菜
那年母亲问我要不要一张您的相片作为纪念,我没有要。我不知道母亲有没有多想,只是我没有告诉母亲:您从不曾离去,您一直在我心里
再次忆起梦中您的来信,您可是一直不放心我吗?想告诉您却不知怎样才能告诉您,我没有让您失望,我一直都是您的骄傲,我从您身上学会了学习,学会了善良,学会了宽容,学会了责任
如果真的有来生,那么,来生我还愿做您的女儿
关于父亲的散文朗诵稿4十多年前的一个春天,小雨绵绵下了几日。我向往常一样挎着沉重的书包,踩着泥泞的马路去学校上学。其实那天是有些不一样的。
由于生计原因爸爸常年在外地打工,一年最多也就回来一次。今年的春节他没回来,电话里说买不到火车票。(是的,在九几年的时候,交通还很落后,回家的票确实难买。)
可是昨天晚上,爸爸突然回来了,还给我和弟弟带了好多好吃的。对于我这种常年不见爸爸的孩子来说,他的突然到来让我觉得羞涩,一句“爸爸”在口中怎么都叫不出口。记得那日早上走的时候,天只是雾蒙蒙的雨还没下,然而到了晌午快放学时候,外面的雨下的好大,并且有一阵子了。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同学们一哄而散的都往外跑。看着校门外撑着雨伞等候孩子的家长,心中难免有些失落。因为我知道,这里不会有爸妈的身影。爸爸常年在外挣钱养家,妈妈要在家照顾年幼的弟弟。自我上学以来,每每遇到这种情况,都是我自己冒雨独自回家。
今天亦是如此,好在现在的雨小了很多,又是春天,打在身上也不觉的冷。我也不着急,悠闲的走在人群中,快到村口时,突然前方一个人影抓住了我的视线。那是我的爸爸,就见他一手撑着大黑伞蹲在路边看着前方发呆。我不知道爸爸在想什么,我只记得那一刻爸爸的背影好伟大,好有安全感。
女孩子吗,还是比较容易害羞的,我有些拘谨的走到爸爸身边。爸爸站起身用伞给我撑起一片晴天,说:“我看雨小了,就在这等你了。”那一刻,我好像感受到了同学们羡慕的眼神。对于这种不一样的父爱,我觉得自己也做了一回公主。
时间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不知道爸爸还记不记得这件小事,但在我的脑海中,那个下雨天,那个黑伞下的背影,却成了我最深的记忆。
6月18日,这个周日就是父亲节了。和母爱的温润相比,父亲的爱醇厚、深沉。我的父亲很平凡,可是,父亲在我的心里,却是一座可以依靠的山。想起那点点滴滴的往事,眼泪就不由得涌上眼眶。
那天,回家时帮妈妈整理屋子,在一摞本子里发现了一个爸爸的账本。随手翻了几页,看到上面记着:2月6日,赶集买菜21元;2月22日,赶集买菜185元;3月18日,赶集买菜29元;4月5日,赶集买菜23元……
我有些纳闷:怎么隔这么长时间才买一次菜呢?仔细一看日期,我顿时僵在那儿了:每次爸爸赶集的日子不都是我回家的日子吗?那一刻,每次回家的情形,**一样在我脑海闪过:一进家,叫上一声“妈”,伴着爸妈的一脸笑意,家里那辆八成新的自行车就被爸爸推出院门,他要到邻村的大超市买菜,那里物品更齐全多样。别看爸爸已是花甲之年,左脚一蹬、右腿一偏便跨上了自行车。等爸爸回来,一车篓的蔬菜猪肉鸡蛋什么的,总会被妈妈一股脑儿做成美食。
爸爸喜欢看书喜欢写字。我上小学的时候,爸爸订购的书都寄到我们学校,时常有老师喊我,让我提回爸爸的书。爸爸读了一辈子书,写了一辈子字,虽有文章被省市甚至国家级刊物录用,但收到的更多的是一封封退稿信,不过爸爸从没改变过对文字的追求。
我无法想象,曾多次发表过文章的爸爸,为了养家糊口,后来却走家串舍收起了破烂儿。幼时的我,清晨睁开眼时,爸爸已离去;夜色苍茫,我便在妈妈的催促下到村口等着爸爸归来。从爸爸收来的破烂儿里捡出喜欢的书,读得爱不释手。一次,爸爸回来,花八块钱给我买了一条裙子,穿着它,我快乐得仿佛成了公主。
艰难的生活,让爸爸脾气有点暴躁,可他对女儿的爱,却从未更改。
一件小事,我至今想起来仍难以释怀。我12岁那年的冬天,一场暴雪猝然而至。我住校,一周回家一次,没有厚衣服。那天我正在教室写作业,浑身是雪的父亲出现在教室外。他从怀里掏出一件旧毛衣,小心翼翼地向我解释着:“买了新毛线给你织毛衣,可你婶还没织出来,先穿这件旧的吧;说给你买双新鞋的,商店都关着门……”可当时我又做了什么?竟然硬生生地把父亲拿来的旧衣服挡了回去。
周末回到家,妈妈对我说:“那天你爸差点回不来。”我这才知道,爸爸走了20里雪路,无数次跌倒在雪地,只为给我送件御寒的衣服。那一刻,我泪眼模糊。爸爸,我该如何来形容我当时的愧疚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生活逐渐好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我上了师范,或许是因为我毕业后当了一名教师;或许是因为弟弟考上了大学,或许是因为弟弟大学毕业后靠自己的努力找了一份工作。无论什么,我知道,这一切都源于爸爸和妈妈的支撑。
再看爸爸留下的那一行行账目,它们都闪着光呢,直入我的心底。
又一个周末的早上,老公说:“你给咱爸打个电话,说咱俩今天回去哩。”我说:“今天不是有事不回去吗?”“咱是回不去,打个电话,他和妈就会去赶集买菜啦。”我顿时明白,心里虽有许多无奈,还是把电话打了。那之后,我提前打电话说要回家的次数便多起来,可我又时常失约。我知道爸爸妈妈会很失望,吃着为女儿买的肉和菜,还不如见到女儿高兴。可只有这样,爸爸妈妈才可能为自己破费一次啊。












要快.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