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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今天73岁了。是的，每年父亲生日的时候，我都会写一点，今年也不例外。算是对我不能回家亲自给父亲过生日的一点补偿。
人到中年，我想说我最大的愿望，最重要的愿望，真的没有别的了。只希望家乡的父母健康平安。
你有孩子的命，我也有我的命。我们都很年轻，在生活中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去尝试和犯错误，甚至挥霍。何必这么费心呢？但是我爸爸不一样，他总是有说不完的心事。比如今天，因为在县城陪我的嫂子要回家当大厨，在村小学教书的舅舅，隔壁村的公婆，还有十里外的二叔要来给我爸爸过生日，他要早起。然后，他要割两大箱草喂鱼；然后，他得去打水，给菜园浇水，这是他每天早晚都要做的事。
农民最大的荣耀当然来自丰收。没有收成的时候，种的庄稼和蔬菜被太阳晒着，都死于干旱。他会认为是他的错，或者说主要的错在他。他从不找客观原因——家乡已经两个多月没下雨了，持续的高温天屡屡打破历史记录。他的说法是:到处都是干旱，我就可以多干活，多担水，不是吗？
无所事事是父亲的常态。他从小就是一家之主:八岁辍学，干农活，被迫成年，带着两个弟弟，到处都是他忙碌单薄的身影。1959年，他因为吃树皮和那些无名杂物，一个星期都不能排便。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家的猪半夜跑到另一个猪圈去了。为了抓住它，父亲的头被钢钉击中，血流如注，一点感觉都没有。上世纪80年代初，他做起了副业，在家门口的大河里淘沙子，去沙市石化厂烧锅炉，去武汉砖瓦厂做小工，为的是供我上大学，盖楼房嫁给哥哥。
除了种地，父亲还经常帮人盖房子、捡瓦、造灶、装电、修电器、主持丧事。他是一个真正的“乡绅”。
作为一个父亲的尊严和意义，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现在，我在广州教书，哥哥在内蒙古从事装修。他谈不上非富即贵，事业有成，却一帆风顺，波澜不惊。然而，我们不能总是在屋檐下侍奉父母。我们不能像电视剧《人间世》里的“周炳坤”那么孝顺，我们的父亲也没有“周爸爸”那么有福气。除了节假日回家，我们只能通过摄像头看到父母，有几句话空。还好嫂子住在县城，有空可以回家看看。
我父亲一直有所谓的“心脏病”。他没有帮我们照顾孙子。不像其他老人，他或多或少帮着孩子，做个菜，拖拖地，接送孙子上下学。但是真的没必要，我想。很多人的人生历程大概就是:年轻时上学，业余时间帮家里干农活，年轻时进城打工，结婚生子，继续打工赚钱养家。等孩子大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还是想把毕生积蓄给儿子，帮儿子出首付。不仅如此，他们还要去城市做“老漂”，还要照顾孙子孙女。等孙辈们都长大了，发现自己的太阳穴已经花白，病痛不期而至。最后，他们默默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我想问一下，中国的农民有多少食材是为自己而活的？恐怕很少。大多数人的大半辈子，除了自己，都在“家”和“家人”上度过。更准确地说，对他们来说，“家”就是他们自己，“家”就等于他们自己。西方的“自我实现”和“边界感”概念的解释力为零。
每天都看到爸爸在镜头下支支吾吾越咳越厉害，打一拍永远打不完的苍蝇，陪妈妈看一个小时的手机视频。我百感交集:担心他身体的变化，又很高兴看到他耐心地给我妈讲视频里的故事。作为一个儿子，我希望他们单纯的快乐能永远持续下去。
